诡异的狂欢夜开始了。
一个金发的男人躲在一栋歪七扭八的建筑里,死死捂着嘴,目光惊惧地瞪视着屋外路过的数个高大身影。
等身影渐渐远去,金发男人才放下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滴答——
一滴水从头顶的敞篷屋顶滴落在跟前的地面,阴影将蹲着的人覆盖。
人类缓缓地仰头。
一个有着长长脖子的小脑袋诡异正停在敞篷屋顶上俯视着他。
长脖子诡异的嘴角不住地上翘,脸上的多只眼睛弯成细细的镰刀,张嘴露出黑洞洞的内里。
“我看到你了,人类。”
“嗬嗬——”
人类的双眼因惊惧而瞪大凸出,细密的红血丝爬满眼球。
他终于因为内心再也承受不住的恐惧而惨叫出声。
“啊!!!”
在附近游荡的诡异齐齐地朝着敞篷建筑看了过来。
男人屁滚尿流地从屋里滚出,就见到了让他更加绝望的场面。
他被诡异包围了。
他啪叽跌坐在地,心里一股绝望升腾,再也升不起一丝逃跑的心思。
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啊!
为什么要让他遭遇这样可怕的事?!
呜呜呜,上帝,是你敲着锣鼓唢呐来接我了吗?
等等,锣鼓唢呐?
男人睁开因害怕紧闭的眼睛,艰难地透过包围圈的缝隙,看到外面露出的一点红色。
而耳边响起的喜庆乐声,显然也不是他的幻听。
证据就是,他还没被吃,这些诡异们也一个个扭头望着声音的发源处。
以诡异们优秀的视力来看,远远的黑暗交界处渐渐出现一点红光。
那点红光从豆子大小逐渐变成鸡蛋大小,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道红光也越来越盛大。
同样的,锣鼓唢呐的喜庆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走在最前头的是举着囍牌的纸人,再往后是敲锣打鼓吹唢呐、手拿花篮撒花瓣、花枝招展俏媒婆的各种职能不同的纸人。
它们惨白的脸上各画着一团喜气洋洋的红胭脂,个个喜笑眉开点朱唇,可爱里带着惊悚的诡异感。
就连喜气洋洋的乐声,在此刻血夜的诡异环境衬托下,显得颇为阴森诡异,好像接了地府。
金发男人约翰是个没了解过华夏风俗的外国人,此刻愣是无师自通地懂了一点中式民俗的可怖。
而这些纸人后头,则是一顶由八个纸人抬着的精美金漆红轿子,其上木雕精美绝伦,山川日月飞禽走兽仿佛下一刻就会脱离轿子奔赴下来。
红绸挂轿子,红底黑字写囍字的中式红灯笼每面各三盏地漂浮在轿子周围。
而轿子后面,则是被排列成队的青白鬼火团团包围的一挑的红漆箱子,箱子的边缘露出一点锅碗瓢盆、被褥等嫁妆。
身形高大的诡异伸着脖子朝队伍的后面瞧了瞧,愣是看不到尽头。
“同类?”一只蝙蝠诡异问身边的狼人诡异。
狼人诡异:“看着跟我们不是一个画风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全身凉飕飕的。”
此时,被它们包围住的金发约翰己经无诡在意了。
约翰悄悄地爬出包围圈,忍不住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这盛大的嫁娶队伍。
就这一眼,他愣在了原地。
那顶轿子的两边,是不是跟着他们西方的神父和修女?
约翰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
洛克西斯神父端着神父的架子,庄严地、目不斜视地伴随在轿子左右,他的手中依旧拿着一枚银白十字架。
修女伊芙琳克制住想要对对面诡异拔枪的冲动,昂首挺胸地跟在轿子的窗口处。
“谢,我可以杀掉这些诡异吗?”
等了一会,轿子中才传来一道略带困倦的声音。
“先等会,我看看有没有能用的诡。”
伊芙琳应下了,对面的诡异们却等不住了。
只见一只羊型诡异振臂高呼,率先冲向十里红妆的队伍。
“那两个轿子旁边的绝对是人类,所以这支队伍也是人类,冲呀兄弟们!”
其他诡异们自然不在乎什么兄弟不兄弟,但是可口的点心绝对不能被其他诡抢先。
于是,它们也跟着冲了。
伊芙琳跃跃欲试地凝聚出一把火箭筒,洛克西斯神父正准备举起他的圣十字架,就见一条条红练自轿中飞射而出,跟串签子一样将冲在前头的羊型诡异串了个对穿。
后面的诡异齐齐刹车。
然后齐齐转身逃跑。
打不过打不过,先跑为上。
可惜红练显然没有放过它们的打算,一条条红练飞舞在诡异们的头顶上,它们不攻击,反而弯着红练首,对着下方的诡异们挑挑拣拣,对诡异的心理健康造成不轻的打击。
什么意思这红绳子?要杀就杀,为什么要跟挑挑肉一样挑它们?
诡异也是有尊严的!
有尊严的诡异停下逃跑的步伐,手中变出各种武器,没武器的就用身上自带的利器,对着红练攻去。
红练西散着绕开诡异们,随着轿中传来一道可惜的轻叹声,红练倏然绷紧身躯,重新化作最为锐利的签子,将在场的诡异们捅了个对穿。
它们破开诡异的胸膛和脑子,红练的首端卷起诡异身躯内的诡核,献宝似的缩回轿中。
还有的红练猥琐地在地上爬行,捡起地上诡异们掉落的武器,拖入后面的红木大箱子中。
嫁妆清单又增加了。
不过顷刻间,红练就清理掉了在场的所有诡异。
金发约翰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还维持地偷摸跑路的姿势。
洛克西斯神父侧耳聆听了什么,才带着满面圣光普照的笑容走近约翰。
“这位先生,可要跟随我们的队伍前进?”
约翰如梦初醒,激动地握着洛克西斯神父的双手。
“我愿意我愿意!我是约翰,您怎么称呼?”
“我是洛克西斯神父。”
约翰激动地语无伦次,目光频频望向大红花轿。
“里面是哪位教皇吗?”约翰猜测。
能让神父和修女伴随左右的,也就只有教皇或者主教他们了吧?
虽然这出行的仪仗感觉跟他们不搭。
“不,里面的是谢,”另一边的伊芙琳探出脑袋,与有荣焉,“他是华夏的道士,这支队伍就是谢曾经收服的诡新娘的陪嫁——十里红妆。”
约翰不明所以,但他大为震撼。
而十里红妆原来的主人诡新娘,正恭敬地跪坐在谢祁安的脚下,温柔小意地为谢祁安捶腿。
它没有穿嫁衣,反而只是穿着一身红色的里衣。
而坐着的谢祁安,反而穿着一身绣金凤、繁复考究的华美嫁衣,头上戴着嵌着东珠和华翠的凤冠,长长的裙摆下露出一点串着珍珠的红色绣花鞋。
他单手支着脸,闭目假寐。
诡新娘时不时偷瞄一眼谢祁安,不得不说,它这个主人长相是真好看,穿女装都不违和,此刻被红色嫁衣一衬,反而有种面若桃花的明艳。
至于为什么谢祁安穿嫁衣,它穿里衣,当然是因为十里红妆的主人变了啊,本来就是为新嫁娘服务的,那哪有主人不穿嫁衣的道理。
诡新娘理首气壮地想。
它怀中的镜诡动了动身子,被诡新娘看了一眼,立马老实了。
镜诡默默流泪:真是救命,这个道士怎么还有这么有逼格的诡异当手下的啊!
这个诡新娘,少说都有A级的实力了,竟然还能乖乖地听这个道士的话。
“老样子,路上遇到有资质的,先收进红木箱里。”闭着眼的谢祁安忽然道。
诡新娘恭敬垂首:“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