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
寒风像千万把钢刀在昆仑山的褶皱间来回切削，李卫国把脸埋进防寒面罩的褶皱里，呼出的白气在夜视仪镜片上凝成冰晶。量子雷达的警报声突然刺破暴风雪的呼啸，红色光点沿着全息投影的边境线蛇行。
"班长！三号节点温度异常！"新兵陈默的声音在头盔通讯器里发颤。他的手指悬在全息控制台上，关节因低温而泛白。远处纳米合金构筑的长城轮廓在暴雪中若隐若现，那些流淌着幽蓝微光的防御矩阵此刻正在风雪中明灭不定。
李卫国吐出嚼了半天的红景天根茎，混合着血丝的暗红汁液溅在雪地上。"灰狼的人来了。"他盯着全息沙盘上蠕动的红点，想起三个月前被这帮杂碎炸毁的七号哨塔。那些裹着量子隐形衣的身影就像雪原上的鬼魅，连热成像都抓不住半点踪迹。
供电系统的嗡鸣声突然拔高，又戛然而止。整座哨所陷入黑暗的瞬间，李卫国己经扯过墙角的05式战略步枪。备用电源启动的蓝光里，他看见陈默正在给掌心哈气——新配发的恒温手套显然还没适应海拔6200米的极寒。
"带上电磁脉冲手雷。"李卫国把最后一个弹夹拍进枪身，战术背心上挂着的玉坠跟着晃了晃。那是女儿用第一笔奖学金买的，此刻正隔着防弹插板硌着他的胸口。
雪粒子打在面罩上噼啪作响。长城基座下的维修通道像条冰铸的肠道，陈默的呼吸声在狭窄空间里格外清晰。量子雷达的残余信号显示，三号节点的温度比周边高出0.3摄氏度——在零下52度的环境里，这微小的异常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
"停。"李卫国突然按住陈默的肩膀。通风管道的震颤频率不对，那是有重物在上方移动的节奏。他摸出腰间的声波探测器，液晶屏上的波形突然炸成雪花——是电磁干扰弹。
爆炸的冲击波掀开头顶的合金盖板时，李卫国己经把陈默扑倒在冰面上。混凝土碎块砸在战术背心上的闷响和骨骼的脆响同时传来，他尝到喉咙里涌上的血腥味。夜视仪绿光中，三个模糊人影正顺着钢索滑向长城的主能源舱。
"东南25度，穿甲弹！"李卫国嘶吼着扣动扳机。陈默的子弹却打在空处——那些身影在弹道轨迹中扭曲消散，就像射进水里的月光。是全息投影，李卫国猛然惊醒。真的袭击者还藏在——
雪堆突然炸开，寒光首取陈默咽喉。李卫国的刺刀堪堪架住纳米匕首，火星在两人面罩之间迸溅。他看清敌人护目镜后的灰蓝色瞳孔，是"灰狼"的王牌渗透组。陈默的惨叫声从右侧传来，某个偷袭者正用电磁锁扣勒住他的脖子。
李卫国反手拔出大腿外侧的激光匕首，幽蓝光束切进敌人腋下的防护薄弱处。滚烫的人造血液喷溅在雪地上，腾起阵阵白烟。他转身时，看见陈默正用枪托猛击袭击者的太阳穴，新兵蛋子的眼睛里烧着某种陌生的火焰。
"小心背后！"陈默突然嘶吼。李卫国侧滚的瞬间，子弹擦着耳麦飞过，在长城外墙上凿出火星。量子隐形衣的波纹在弹道轨迹中暴露了偷袭者的位置，陈默的穿甲弹精准地撕开了那团扭曲的空气。
当最后一个敌人倒在能源舱门口时，李卫国发现自己的左臂己经抬不起来。锁骨应该是断了，他想着，用牙齿扯开急救包的包装带。陈默正在检查敌人的装备，突然举起个硬币大小的装置："班长！他们在往能源核心装这个！"
李卫国凑近去看，冷汗瞬间浸透保暖内衣。那是微型反物质容器，足够把整段长城炸上天际。全息屏上的倒计时还剩02:17，鲜红的数字刺得人眼底生疼。
"带加密模块去重启主控系统。"他把身份识别牌塞进陈默手里，"密码是你生日。"
"什么？"陈默的护目镜蒙着白霜，声音却突然变调，"那你呢？"
李卫国己经抱着反物质容器冲向通风井。女儿的笑脸在意识深处浮现，那年他休假回家，小丫头非要骑在他脖子上看升旗仪式。升降索的齿轮开始转动时，他对着通讯器轻笑："记得给我闺女说，她爸是在长城上看月亮呢。"
爆炸的强光吞没整个山脊时，陈默刚把密钥插进控制台。量子护盾在长城表面泛起的涟漪，像极了故乡的春水。全息地图上的红点开始成片熄灭，他摸到脸上冰凉的液体，不知是融化的雪还是别的什么。
黎明撕开暴风雪的那一刻，陈默站在长城之巅。远红外望远镜里，新的热源正在边境线外聚集。他擦掉枪身上的冰碴，把班长的玉坠系在自己脖子上。晨光为纳米合金镀上金边时，整条山脉都在他脚下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