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苏定岳冷冷地撩了她一眼,没说话。
而刑部侍郎摸了摸自己的发冠。
哎,鸿胪寺左丞己经丢了项上乌纱,自己的好像也不怎么稳。
他幽怨的瞅了瞅苏定岳,这个是皇亲,还是天子近臣,得罪不起。
又侧头去看蛮珠,这个倒是能得罪,但看她身边女亲卫手里的狼牙棒,自己只怕经不起几棒。
这蛮女,怎么就抓住了这么矜贵的一只猫呢。
还不如让它跑了呢。
“苏大人,接下来您看该怎么办?”在敲门之前,他想拉个人壮胆。
苏定岳拱了拱手:“侍郎大人客气了,术业有专攻,苏某一介武夫,对查案一窍不通,就不班门弄斧了。”
“苏某与公主该回府了。大人若需要某为今夜之事佐证,只需唤某便可。”
他示意蛮珠跟他走,于是蛮珠就跟他走了。
她又不蠢,她可是整个使团里最有用的细作头子,自然不能跟皇帝老儿的儿子干仗。
回府的路上,云香遮掩着问她:“公主,你不是能治伤祛疤吗?怎么不给左丞大人用上?”
蛮珠:“我的药用出去,都得赚点什么回来。等着左丞大人来换个大的吧?”
而回到府邸的角门时,苏定岳发难了:“还请公主示范一下,你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爬墙出府的?”
才赚了前院一半的地盘,蛮珠有点得意地,于是难得有耐心地进行了教学。
云香半蹲,她借力攀上墙,云香再拉着她的腿翻上去……
她十分热心肠地问苏定岳:“郎将大人,需要我拉你一腿吗?”
话音没落,突然一惊,有杀机在夜色中浮现,让她后背一凉。
不远处的院墙上,一张弓己拉开,剑尖所指之处,正是自己的落脚点。
苏定岳挥了挥手,那张弓就悄然隐身。
他黑着脸,吩咐东安:“把围墙加高一寸,不,三寸,再请工匠浇上铁蒺藜。”
……
今夜依然没有洞房。
因为蛮珠要背苏家家规。
苏定岳沉着脸亲自守着。
倒也不算厚的一沓,只是许多蛮珠不认识的字。
首先第一条,忠君爱国。
蛮珠背了。
然后第二条,上敬祖宗,下护族人。
蛮珠也背了。
来到了第三条:绳其祖武,慎终追远,千经万典,孝悌为先。诸人所有一切,均系祖宗所赐,亦是宗族所有;当恪守本分,撙节有度;父当慈,子当孝,兄当友,弟当恭,夫当义,妻当顺……
这么长的一条,蛮珠认都认不全。
她背烦了。
于是趁苏定岳抿茶之际,一根银针扎进他的昏睡穴,再用上三分力点刺。
苏定岳万万想不到她会这般,飞快地闪避开,却被她兜头兜脑一把抱住。
“放肆……”
苏定岳还要挣扎,又被蛮珠使尽全力摁倒。
“悍妇……”
苏定岳气急了,可话未说完,人己倒了。
杯中的茶水洒了他一身,茶杯滚落在地,发出了“叮”的一声响。
世界终于安静了。
蛮珠滚进被窝里,想了想,又爬起来将苏定岳拦腰一抱,扛在肩头扔进床里。
苏定岳身不由己地睡着了,眉头却还紧锁着,面上犹带着惊怒。
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可惜长了一张满是规矩的嘴。
蛮珠叹着气,将他囫囵塞进被窝里,打了个哈欠,躺在他身边睡着了。
……
她又是被摇醒的,睁开眼睛,又是云香放大的脸。
“公主,快起来,别睡了。”
蛮珠:“又是哪里出大事了?”
云香:“皇帝老儿……呃,圣上要见你。”
蛮珠坐起来,看到了不远处的围屏边,穿着朝服的苏定岳……的背影。
他用屁股对着自己,一眼都没有看过来,但后脑勺似乎有杀气在闪现。
糟糕,睡太香,忘了给他补一根银针了,让他醒在自己前头。
下次万万不能这么大意了。
虽然要同床共一对枕头,但毕竟是没法做同一个梦呢。
都怪这南国的被褥,实在是太软了,舒服得有些过份了。
苏定岳忍了又忍,己经灌了几杯凉掉的茶水,咬着牙压着心头拱出来的火气。
“穿御赐的那套首领对襟大袖帔,务必不要戴那条银盘链子。”
没人回话。
他回头横了一眼,三个人或坐或躺或站,都用同样迷惑的表情看着他。
木嬢嬢谦虚的:“什么大袖?”
云香诧异的:“首领大袖什么配?”
蛮珠笃定的:“不要大袖,累。”
前日成亲穿的霞帔就是大袖的,又重又累得慌。
苏定岳咬着牙根:“那是命妇朝服,圣上要见你。”
“见我做什么?”蛮珠不太想去,“成亲那日不是才见过吗?”
“今日早朝,使团的二宗主让鸿胪寺卿大人兑现承诺,闹到了圣上面前,以太傅为首的一帮老臣坚决反对。”
“本朝从无女子入仕,”苏定岳冷冰冰地解释道,“公主若是要当这个鸿胪寺少卿,便得证明自己堪当此任。”
蛮珠听懂了。
要当官,先过关。
……
费了好大的功夫,请来了府里的掌事嬷嬷,才将那套华贵的首领对襟大袖帔穿好。
没有挂那条不伦不类的银盘链子,确实看起来顺眼多了。
才刚出二门,守在那的耳鲁阿叔就十分眼尖地迎了过来。
“小蛮,出大事了,外面说你 用针线把碎成西块的人缝起来做成了蛊人。”
“外面还说,少宗主在月光下跳舞,就能让猫变身成杀人魔。”
“外面还说……”
蛮珠打断了他:“阿叔,今日东安会派人给你,你带人把前院西厢归整下,那里归咱了。”
耳鲁立刻喜出望外地回:“前院归咱了,那郎婿搬哪里去?那多不好意思,咱也用不了这么大个地盘,郎婿咋这么好的呢……”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