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怕被参,因此金吾卫查得很快。
绣坊所在的街叫绣巷,这里的街坊邻居听说“钟灵毓绣”被烧,都各有说辞。
“活该,谁叫那东家收了些不三不西的女子,她们家人都不要她们,嫌她们活着丢脸,或许是家里人来清理门户了?”
“大户人家出来的暖脚婢,平日里过得也比绣姐好多了,怎么会甘心吃苦,会不会是勾搭了什么不该勾搭的人?”
“哎呦,兴许就是意外走水了也说不定。”
“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异常,昨夜睡得好好的,屋顶上突然掉了两块瓦,把我吓醒了。”
这人还说:“我憋着一大泡尿找恭桶时,就见窗外好像有只怪鸟……”
这个被弄掉了两块瓦的人家,离钟灵毓绣坊不远。
蛮珠立刻赶了过去,也翻上了他家屋顶。
青砖板瓦,瓦面朝上,仰瓦与合瓦交替铺设,每一列板瓦从上往下摆成一条沟,沟与沟之间还留了一条缝,留出了水路。
而在中间的攀脊处,确实少了两片瓦,却留下了几个脚印。
有人曾像自己和云香一样,施展轻身功夫在屋顶走,但这个人的轻身功夫比自己差多了。
因为这个人失足踩到了瓦片,之后他崴了脚,不慎在这里留下了线索。
八寸的鞋码,鞋底下有着波浪形的花纹。
能穿八寸鞋码的人,身高差不多有七尺以上。
这是个男人。
但看鞋尖的朝向,这是在往离开绣坊的方向走。
难道这是纵火之后逃跑的路?
蛮珠一路跟了过去,但遗憾的是,在绣巷的尽头,这排脚印消失了。
……
而绣坊里的绣娘认出了尸首,是绣坊里的两个老人和两个从王御史家出来的暖脚婢。
而那个应该在却不在的人,正是从许文庭家中卖出来的肛狗,名字叫刘春雪。
“好巧,”蛮珠叹了口气,“前几日在猪肉巷救了个人,也叫春雪。”
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钟宁儿便将这个刘春雪的面容画了出来,她出自书香门第,寥寥几笔,蛮珠便能确认,这个刘春雪正是从猪肉巷里救出来的春雪。
绣坊里的绣娘对这个春雪的印象都很好。
“她虽然曾做过那样见不得人的活,但人很勤快,绣的东西也不错,平针绣和藏针绣都练得好。”
“不知为何当初她家人要将她卖做肛狗,或许是图多几两的卖身钱。若是好好当个绣娘,养活自己再养两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是听说我们家小姐愿意收留才自己找过来的,说是老家在南边回不去,但又不想再次卖身为奴,她要在京中找一个人。”
蛮珠想起来了,那日救她时,她在嘴里念叨的就是——还有人在找我。
事到如今,她要找的人是不是这个鞋底有波纹衣裳有祥云的人?
是这个人放的火吗?
这个人是谁?
……
午后,李午生来报信,将含着尸水的泥土放入水里后,经过一夜,水变成了淡黄绿色,还容易起泡。
用这些水喂老鼠后,在一个时辰左右,老鼠出现了抽搐、战栗、尿血……
最终确认是死于蛇毒。
蛮珠:“给左丞诊治的老大夫找到了么?”
李午生:“出城不见了,走之前给家人留了话,说是有富贵人家请他出城诊治,结果一去不回了。”
找项东家的线索又断了。
好在木嬢嬢准备得很充分,因此到了夜晚,蛮珠又去私会蒋云舒了。
这一次,闺房里除了奶娘和丫鬟,还多了一位礼数周全的夫人。
“多谢公主费心救我的女儿,”贵夫人行了全礼,“以后但凡公主有需要,请带话给我,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呃……
这个承诺吧,有点虚。
蛮珠没说破。
蒋云舒又像之前一样咳得吐血,蛮珠用酒送服了麻沸散,让她安然地睡了过去。
先让奶娘熏蒸硫磺,然后用沸水煮过的铍针、锋针配合着将蒋云舒胸前的皮肉沿着那个红色的脓点切开,再用勾针将扎进她身体的抽了出来……
这是一枚常见的绣花针,没有任何标志,找不到来处。
暗算蒋云舒的人考虑得很周全。
“好了,按照太医院的药方喝个十天,再请太医来诊脉,”蛮珠说,“他们开的药没问题。”
贵夫人:“接下来,公主认为我们蒋家该做些什么?”
蛮珠:“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一条,别把我来治病的事说出去。”
太子大哥只说让自己悄悄来救,没说救了之后要蒋家干什么。
月朗星稀,蛮珠飘然而去。
却不知在京城中,许多的牙行都在流传一个消息,蛮珠公主瞧上了牙行这门生意,用十分一的低价强买了好多女奴屯在庄子里,不日即将高价卖向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