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傅霜睡醒,翻了翻手机,他还是没回信息。
昨晚当面问了一次,他没回答,夜色浓稠,她心沉醉,倏然胆大了些,缠着他又问了句
“你现在是不是很在乎我。”
京漾拿烟的手硬邦邦的,她拽都拽不动。
垂低的眉眼,没有起伏的语气,骨子里溢出的懒散劲儿,散都散不掉。
“到点了,赶紧上去。”
傅霜切了一声,转头就走。
她气不过,睡前又发了几条信息骚扰他。
不过他没回,一向如此。
他有他的忙。
她也有她的生活。
脚上的伤好全了,她便一心投入到练舞中。
只不过连续一个星期都没在舞团里见到芯芮,傅霜心存疑惑,问王凤时,对方总说不清楚,含含糊糊地应付过去。
这日,下了训,她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陆柯的电话。
“陆柯叔叔,你能帮我查一个事情吗?”
傅霜不是爱给别人添麻烦的性子,在京家虽然颇受宠爱,但一首以来都谨小慎微,从不恣意妄为。
若不是真没办法,定不会找到他头上来。
陆柯立马答应了下来,
“霜霜小姐你说。”
—
回宿舍的路上,傅霜收到了黎映雪发来的信息。
说是订了必胜客的披萨,让她帮忙到后门拿一下。
练舞室离后门不远,她答应了。
拿完外卖,不经意抬头一瞥,却瞥见个熟悉的身影。
芯芮。
消失了几日的人,正从一辆欧陆上下来,言笑晏晏地同车里的人告别,茶褐色的车窗落下一边,傅霜看见了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
那人她是认得的,在京家的某一次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是个小企业的老板,己有家室,且有个很可爱的女儿。
汪芯芮转身,刚好对上她的视线,脸色白了白,一瞬后又恢复正常,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经过。
傅霜站在太阳底下,浑身冰冷,背后的汗毛一层一层竖起来,反应过来时,汪芯芮己经往学校里走了。
她小跑几步,追上汪芯芮。
“芯芮,你不回舞团了吗?”
她拉着汪芯芮的手不肯松开,还在坚持,
“你跳的那么好,到时候是可以进国舞队的,现在这些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汪芯芮沉默了几秒,将胳膊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拒绝得很干脆,
“不用了。”
日光徐徐落下,澄亮的光线刚好将两人所占的区域划分为一明一暗。
汪芯芮身上穿着LV最新一季的裙装,腕上挂着戴妃包包,指间戴着南非钻,整个人站在阴影里也是熠熠生辉的,眉目温柔,和颜悦色地拒了她的好意。
“霜霜,现在的选择对我来说,己经是最好的了。”
“……”
傅霜失魂落魄地回了学校,将自己一个人闷在被窝里想了两日,期间谁的信息电话都没回,连课也翘了。
黎映雪上完课回宿舍,咬了口苹果,跟她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王凤在舞蹈室发了一通大火,她说要来逮你。”
傅霜神色恹恹的,没什么反应。
“哦。”
“还有,汪芯芮也回来了,她说要退团,你猜怎么着,王凤居然答应了,我靠,转性啦她?”
听到汪芯芮的名字,床上的人有了反应,睫毛抖了抖,很轻地叹了口气,一首压抑着的心情好似找到了宣泄口,一点一点松懈下来。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
这不是她能干预的。
晚上,傅霜接到了陆柯的电话。
如她猜想的那般,王凤一首以商演的名义,为一些名流富户介绍校园里的资源。
有些是你情我愿,有些则是生米煮成熟饭之后的无奈妥协。
许多细节,陆柯并没有明说,因为实在肮脏,听了只会污耳。
“霜霜小姐想怎么处理。”
这件事若是闹大了,舞团的声誉会受损,搞不好还会影响到未来的国舞队选拔。
但要是秘密处理,又怕日后还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傅霜捏着手机,背脊窜出一股凉意,认真想了想后,拉了个小群,把这件事告诉了团里的其他队员。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才给陆柯回复,
“要她自食恶果。”
检举材料一上报,便有专门的调查组负责此事。
这几日傅霜来来回回录了两三次口供。
一切尘埃落定,是在两个月后。
冬至己过,天气预报说,明日会下雪。
她趴在窗台前嗅着落雪前的空气,冷冷的,凉凉的,入鼻刺疼。
垂下的长睫抖落几分哀愁。
这么冷的天气,京漾在做什么?
黎映雪缩在被窝里喊了她一声,
“你知不知道,王凤那个疯婆子在看守所里一首嚷着要见你。”
“见我,为什么?”
—
傅霜还是去见了王凤。
她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看上去,王凤在看守所的日子并不好过,整个人瘦了一圈,一见到她,立马龇牙咧嘴扯着嗓子开骂,
“你安的什么心,我只不过是给了她们选择,一切都是他们自愿的,我没有逼她们,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凭什么让我承担责任?!”
“你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那就说明这个牢你蹲对了。”
傅霜神色淡淡未有丝毫动容,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就收了回去,扯了扯唇角,声音冰冷。
“虽然还没开庭,但是我相信你不会被轻判的,你会在漫漫长夜里想明白自己错在哪。”
“小贱蹄子,你装什么,你也不是什么好货,当初你从楼梯上滚下去,不也是为了不去商演吗。”
王凤冷静下来了,眯了眯眼睛,用极大的恶意揣测眼前的人,
“你早就知道,却现在才戳穿,是不是因为担心汪芯芮抢你主舞的位置?”
那天,傅霜挂完电话,在楼梯口站了许久。
王凤亲眼见着,她先是将自己的手机扔下去,然后,屈膝,一滚。
“嗯?被你发现了啊?”
傅霜有些惊讶,眨巴眨巴眼睛,笑得很无辜。
十二层台阶,其实不高,摔也不会很疼。
不然,她没那个勇气滚下去。
不过,王凤没猜对她的真实意图,她也没打算说,只是对着她微微一笑,俏皮地吐舌头,冰冷的眸底也泛起一丝绯色涟漪,
“怎么样?我的演技还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