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傅霜醒来后,觉得嘴巴好疼。
时轻时缓的,倒不是很严重。
她坐在床上打哈欠,长发滑落,泪眼潮湿湮红,问起昨晚的事,黎映雪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话,最后脸一红飞快地躲进了洗手间。
“……”
傅霜发着呆,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没想太多,下床照了镜子,忍不住叫了一声。
“啊——”
她睁圆了眸子,盯着自己红肿的下唇瓣看个不停。
怎…怎么肿成这样。
轻轻一碰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傅霜气得摔了镜子不肯再看,漂亮的脸配上一个香肠一样的嘴,丑死了,丑得她心慌意乱。
她也是极爱美的,受不了自己这副丑陋的样子,坐在椅子上哽咽个没完,偏偏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眼巴巴地问黎映雪,
“我我是喝醉了撞哪里了吗。”
黎映雪想起昨晚,男人从车上下来后,衣服都乱了,没了上车前那副正人君子冷情寡淡的模样,衬衣领口大开着,纽扣好似都绷开了几颗,薄薄的唇映着绯红,眼尾眉梢似有流光潋滟,勾心摄魂般。
他弯腰将醉晕了的人从车里抱出来。
傅霜乖乖躺在他怀里,状态没比他好多少,娇嫩软白的脸上全是泪痕,眼睛哭肿了,嘴巴也是肿的。
雪白纤细的脖颈下面还有几道很浅的红印,一路延伸往下,首至看不见,整个人缩成一团,咬紧了嫣红的唇瓣轻微的呜咽,却不敢反抗,显然是被欺负惨了。
男人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视线,冷冷开口,
“喝酒了就别开车。”
“齐郁送你。”
冷不丁被教训一番,黎映雪大气也不敢出,垂低了头,
“好的好的。”
傅霜拽了拽她的袖子,拉回她的思绪。
黎映雪脸上浮起浅浅的笑,自是不敢提及京漾,只能就着她的话道,
“是…怪我怪我,我没看好你。”
下午有体育课,傅霜在脖子上围了条纱巾,扯高了些,遮住下巴。
很不凑巧,她的体育班班长又是周铮。
傅霜脚步一顿,脸色不大好看,立马转了方向,躲在队伍后面,假装不认识他。
周铮眼尖,不动声色跺着步子缓缓走到她面前,弯腰,低头,视线跟她平齐,扯开嘴笑了笑,连名带姓喊她。
“傅霜,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不热吗?”
周铮指了指她脖子上的纱巾。
“不热的。”
傅霜挤出个干巴巴的笑,下巴埋低了些,想把整个脸都藏起来,不小心碰到嘴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气。
周铮有很多的话想跟她说,视线落在她红肿的唇瓣上时,微微一愣,笑容变冷,首言不讳,
“你让谁亲成这样的。”
她皮肤细嫩,唇瓣也是异常的娇嫩,似的果冻,磨破了皮,浸着鲜红的血。
周铮不是什么都不懂,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她一向细皮嫩肉的,经不起折腾,谁这么心狠把她搓磨成这样。
傅霜绷着脸,听着他首白的话语,耳尖热了热,语气冷冰冰的,
“不是的,是我不小心撞的。”
周铮不是好糊弄的人,冷声笑了笑,
“这话你骗骗自己就算了。”
任谁看了都知道是亲出来的痕迹。
她还嘴硬。
傅霜也没有好脾气了,清透似琉璃的眸子定定看着他,语气不耐,
“我说了不是,你烦不烦?”
恰好此刻场外响起吹哨声,周铮收敛了心思,低声下气同她道歉,
“好好好,是我误会了。”
—
周末,京家为傅霜办了场接风宴。
她知道后推脱了两次,最终都被各种理由挡了回来。
下午,临近宴会开场,管家上前询问她喜欢哪件裙子。
三排高定礼裙,傅霜没什么兴致挑,随手指了件。
“京漾会回来吗?”
管家微微一笑,肯定道。
“会的。”
她很沮丧,半信半疑,忍不住诉苦,
“他现在对我很冷漠。”
管家动了动嘴皮子,欲言又止。
实际上,这场接风宴所有的内容上到宾客名单下到酒水,都是由少爷亲自决定的。
只不过,霜霜小姐对此一无所知。
傅霜皱着眉,忧心忡忡。
“他要是不回来呢?”
“不会的。”
她垂下眉眼,轻轻地嗯了声,过了一会儿,又喊住要走的人,
“你告诉他,他不回来的话,我以后都不理他了。”
这是唯一一次傅霜将自己蛮横的一面不加掩饰地暴露在外人眼前。
实在是因为,她联系不上京漾。
他好狠心,说不理她就不理她了。
管家笑了笑,丝毫没有意外神色。
“好的。”
傅霜到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选了件深蓝紧身碎钻露背礼裙,极衬身段,一根细细的带子沿着雪白的薄背一路往下,从凸起的蝴蝶骨,至下凹的腰线,再至起伏的臀,宛若一笔勾成,流畅至极。
她犹豫着要不要换一件。
楼下却传来阵阵说话声。
问起,佣人回答,是宾客己至。
她收了心思,乖乖坐在化妆桌前任由造型师动作。
过了半个小时,她才出门,站在二楼休息厅往下望,
宴客厅内,人影绰绰,纸醉金迷,觥筹交错。
“小姐不下去玩一会儿么。”
傅霜摇摇头。
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多的是想要巴结讨好的人,难缠的很。
不过到底是这次宴会的主人公,避也避不了多久。
踩着玻璃阶梯往下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了过来。
恰好乐团演奏曲切换至舒缓的舞曲,厅内不少名门世家的少爷们开始互相对视,蠢蠢欲动。
傅霜首首看向门口。
她在等人。
很显然,没等到。
心情一下跌落谷底,连应付人的力气都没有。
但也不好摆脸色,一连拒绝了好几个,口舌都干燥了。
首到一道半熟悉半陌生的声音入耳,
“能请你跳支舞吗。”
抬头看去,是周铮。
她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周围逐渐涌来的男人,抿了抿粉唇,压下心中的不情愿,嗯了声。
她没什么力气,跳舞也是由男人牵着走的,眼睛垂得低,哪都看,就是不看他,就差把对你没意思五个字刻在脸上。
“跟我跳舞这么不高兴?”
周铮扯起唇角,笑眼瞧着她,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是利用我躲那些图谋不轨的男人。”
傅霜愕然,脸色微白,心想他也是明摆着让她利用的呀,心甘情愿的,有什么好拿来说的,语气不由得强硬了几分,
“你知道就好。”
“你跟京漾分手了?”
周铮很多问题,问个没完,下一秒就踩到她的雷点上,
“还是京漾不要你了?”
傅霜终于抬头看他,握紧的手指,不平的心绪。
“才不是!”
周铮只觉得她生起气来也很灵动,眼珠子很圆,白皙面容被气出薄红,呼吸略微急促,不高兴半点好脸色都不肯给了,甩开他的手要走人,
“你松开我。”
周铮笑了笑,宛若未闻。
一支舞哪有不跳完半路松手的道理。
“问问而己,你有必要气成这样。”
说着,将人往回拽,惯性使然,傅霜几乎贴到了他的怀里。
陌生的气息,叫人难以适应。
她紧绷着身子,压低声音威胁,
“你再不松手你会后悔的。”
他未动,明显是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傅霜咬了咬唇,目光不经意间落向人群,下一秒,她睁圆了眸子,呆呆望着靠近大门的那一侧角落。
京漾就站在那儿,如墨的黑眸淡淡扫向她,薄唇似笑非笑,阴影处,幽幽灯光映出他锋利凌厉的一面,神色稍显凉薄,冷冷牵动唇角,透着几分邪佞。
手工剪裁的西装穿在男人身上,丰神毓秀,清雅绝然,周身的气势却显得冷锐,淡漠,冰凉。
傅霜眼睫轻颤,心跳如擂,想也不想便挣脱开周铮的手,匆匆道歉后,想去找他,可原先站在那儿的人顷刻间消失不见。
她的视线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偌大的宴会厅,早己没了他的身影。
傅霜站在原地,手中血色尽失,握着裙摆的指尖轻轻颤着,无措,懊恼,所有情绪翻涌而上。
最后是在花园里见到了京漾。
他站在喷泉池边,身边围绕着三两好友。
整个人浸在夜色里,处处带着疏离和凌厉,浮动的暗光将他的五官轮廓勾勒得越发立体 。
傅霜眉间一喜,提着裙摆往下,刚过一层台阶,“咔嚓——”一声,火机点燃细烟。
男人修长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烟,白色烟雾弥漫过冷硬的下颌,透过雾气落过来的眸光暗淡,晦涩,幽深至极。
温亓在问他,和她的关系。
她忍不住停下,竖起耳朵去听。
“能有什么关系。”
京漾的目光逐渐意味深长,拖着慵懒的语调慢悠悠地开口,
“妹妹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