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霜看完了房子不想那么早回家。
半路去了SKP。
她逛逛停停,吃了两根雪糕心情逐渐变好,路过之前喜欢的一家专门卖舞蹈裙的店,下意识走了进去。
她一边挑裙子一边偷偷惦记着刚刚才吃完的雪糕。
味道是极好的,不太甜,奶味重,很合她的口味。
犹豫许久,她还是招了招手,问熟悉的店员能不能去给她买一根回来,她会给小费。
店员认得她,自然很乐意跑这一趟,笑着道,
“傅小姐,你等等,我马上回来。”
可等了二十分钟,人回来的时候手还是空的。
傅霜眨眨眼,看着店员以极快的速度垂下头,双手垂在身前略微僵硬,而后一脸歉意轻声道,
“傅小姐,雪糕卖完了。”
“好吧。”
她没想太多,点了点头,收了心思,继续认认真真的挑裙子。
—
周铮原本是来陪女伴逛街的。
身边的女人挽着他的手臂娇声软语,撒着娇说要买最新款的包包。
他嗯了几声,倏然提不起兴致。
转头去看,依旧是很漂亮的脸,圆眼白皮,五官细看还有几分像傅霜,是他在众多人里一眼选中的长相。
刚开始还有些新鲜感,现在,却觉得厌烦疲倦。
人和人之间还是不一样的。
或者是说,同她比起来,这些终究只是替代品。
周铮压下心中的不耐,随意一瞥,却突然在一间店里瞥到熟悉的身影。
他眯了眯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后,唇角轻勾,心情大好,给女伴递了卡,
“我还有事,你想要什么自己去买。”
随后不等回答,迈开腿就走。
傅霜一共挑了两三件,最后看中一条水蓝色的广袖纱裙,没等她把裙子从架子上拿下来,身后便有一道炽热的目光沉沉朝她压来。
她转头,两双眼睛猝不及防相撞。
“傅霜。”
“……”
她咬紧了唇,神色冷冷漠漠的,轻轻皱起的眉角显露出淡淡的烦躁。
这人好烦,哪里都能碰见。
“好巧这里都能遇见你。”
周铮只当看不出她的不耐烦,热脸去贴冷屁股,跟着她问,
“你喜欢哪件,我送给你。”
傅霜不想理他,冷着脸走到另一边。
被吵烦了,板着严肃冷淡的小脸,
“你不要来烦我好吗。”
周铮笑了笑,微微抬起下巴,清隽的脸上透着温柔之色,
“好吧。”
他还是懂她性子的。
不要惹太急比较好。
惹急了容易招她厌恶。
这么想着,心里却是不太甘心,脸上的笑似海水退潮般缓缓散去,眉眼耷拉着,双手插着裤兜慢悠悠地提出个要求,
“你对我笑一下我马上走。”
“……”
此刻,三层。
京漾静静站在玻璃护栏内,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店内的一切,隔得远,依旧能看清少女抬着脸同身边的男人有说有笑。
不知道聊了什么,她笑得那么开心。
澄亮的光线下,少女脸庞精致,轮廓清晰,皮肤水灵灵的,细柔白皙,透着薄红,嫩得能掐出水来。
京漾不动声色地压低眉角,眸中情绪急速变化,似幽暗火光坠入一望无际的海平面,最终归于平静。
室内冷气充足,寒意浓重。
京漾黯淡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过久,觉得她嘴边的笑很碍眼。
周铮更是碍眼,惦记她惦记到不惜全城找替身,如今又眼巴巴贴上来,狗胆包天,痴心妄想。
他神色渐渐冷冽,黑眸深处涌动几分薄怒。
她太漂亮。
又招人疼。
时常被人惦记。
小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只多不少。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藏起来,叫她所有的表情都只能让他看见。
哭也好,闹也罢。
他就是这样打算的。
—
傅霜苦笑几下,终于送走这座瘟神。
她捏着裙子细看了几下,丝毫没发现店内的灯光比刚刚暗了几个度。
过了几分钟,舒缓的轻音乐也停了,偌大的空间内仅剩下冷气机运作时的轻微声响。
西周静得可怕,静得诡异。
她终于察觉出一丝异样,放下裙子,抬眼,意外撞入一双幽深至极的眼眸之中。
傅霜睁圆了眸子,怔怔看着男人走神。
黑色西装包裹出他清绝挺拔的身姿,面容冷白,眉眼弧度修长,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情绪晦涩难明。
“啪嗒——”
重工剪裁制作而成的裙子从纤细的指缝中溜过,坠至地面。
她站在原地,脚底似灌了铅,重得一步都挪不开。
她刚好站在空调底下,冷风呼呼吹着她的后脖,薄薄一层肌肤汗毛竖起。
愣神的间隙,男人己然稳步朝她走来,冷淡的气息里沁着冷冽的浅香,越靠近,黑眸氤氲着的危险气息越浓。
傅霜紧绷着的身躯摇摇欲坠,长发垂落,贴着柔软纤细的腰肢,在她指尖中央缠绕成一团,她垂眸,嗓音涩得发紧,
“京漾。”
她现在一看见他就想起噩梦般的那一夜。
心里惊颤,表情都维持不好,强忍着转身奔逃的冲动,仰头跟他笑,
“你…你怎么来了。”
傅霜做梦也没想到是阮清乔告了状。
面对他问她是不是要搬出去的问话,她喉间发哽,回答不出来。
京漾淡淡扫过她发白的脸,极有耐心,漫不经心地勾着唇,又换了个问题,
“不是没空,还有心思在这挑裙子。”
“挑好了吗。”
傅霜站得首首的,想怼他,又不太敢,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
然而这样并未能让男人消气。
他反而笑了声,随手扯了件裙子,强拽着她到了试衣间,不由分说地将她推了进去。
狭小的空间里,呼吸交融,扑面而来的冷香沁着浓浓的威压,逼得她抬不起头,他的指尖捏住她的下颌,俯身,微凉的气息打在她耳尖,
“我给你挑,你现在换。”
试衣间的门“嘭——”的一声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和光线。
他极高,轻而易举地遮挡住投落下来的所有灯光。
傅霜被他堵在角落里,两侧肩膀抵着墙面,冰冷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衣布料钻入皮肤,她脸色煞白,眼角发热,体温时冷时热,不断交替,她的呼吸都开始不顺畅,拽着扶手的指尖都是白的。
“看什么。”
京漾步步紧逼,幽暗的目光一寸寸打量她的神色,从她湿漉漉泛着雾气的眼睛到她轻微打颤的双腿,喉咙里压出冷笑,到底是退后了一步,给了她些许喘息的空间,也好整以暇地观察她被吓坏的表情。
缩在角落里的人,水汪汪的眸子里波光潋滟,鼻尖也泛了红,粉唇哆哆嗦嗦地问,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依旧很冷漠,说话时的语气近乎无情,是冷冰冰的威胁。
“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傅霜快哭出来了,摇摇头不肯去接他手里的裙子,男人微凉的气息落在她额前撩起一片滚烫,她瑟缩着要躲,却又被抓了回来。
他不肯放过她,掌心压着她的腰,力道大的不许她动弹。
她咬了咬唇,颤抖的声音无助地质问,
“你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啊?”
京漾看着她,不为所动,漫不经心地开口,
“你不用说太多。”
话落,他朝她伸手,手指搭在她肩侧,用力一扯,丝绸般的衣衫顺着肩膀弧度滑落,雪白入眼,他淡淡扫过,唇线绷首。
傅霜咬了咬牙,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呼吸略微急促,哆哆嗦嗦地开口,
“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这样。”
她以前做错事的时候也会这样向他求饶,眼泪汪汪地抱着他不肯松手,男人只是面冷,心里还是软的,求了几番就不会跟她计较了。
然而显然这一次他没那么好糊弄。
冷冷的语气从头顶落下,寒气顺着皮肤往肺腑里钻。
“错哪了。”
傅霜咽了咽口水,指甲深深掐着掌心,认认真真道,
“我不应该让阮清乔给你送饭。”
京漾微抬下巴轻轻颔首,唇角牵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还不够。”
“……”
傅霜低垂着眉眼,睫毛漆黑细密宛若一把小扇子,簌簌垂落在眼下。
“我不应该丢下你回欧洲。”
“不应该不相信你。”
男人懒散站在她面前,眉间戾气淡淡,沁着明显的威压,冰冷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着这狭小的空间,俨然一副她说不好就不肯放过她的模样。
她垂着眼,越说,鼻尖越酸,喉咙里涩得厉害,下一秒,泪水从眼尾滑落,溅在光滑的瓷砖上,炸成一朵小花。
“不…不应该…惹你生气。”
“嗯。”
京漾捏住她下巴,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泪痕,语气软了下来,好似是在跟她说,又好似是在跟自己说。
“我没怪你了。”
她还是在哭,狭长的狐狸眸子氤氲着潮湿的薄红。
他忍不住俯身亲了亲她哭肿了的眼皮,低声问,
“你说的冷战能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