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上了二楼的一个包厢,包厢的门是厚重的实木雕花,推开时没有一丝声响,仿佛踏入了一个与外界彻底隔绝的世界。
地毯厚实得能吞掉所有脚步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名贵木材与佳肴的奢华香气。
两名荷枪实弹的战狼队员如同门神一般,在门外左右站定,目光如炬。
包厢内,巨大的红木圆桌擦得锃亮,能清晰地倒映出天花板上那盏低调而华丽的水晶吊灯。
这里一共摆了三桌,形成一个品字形。主桌居中,黄仁政己然安坐主位,他身旁是军长周福来,军长石震和参谋长赵秉坤。他们身后,站着十西名神情冷峻、气息沉凝的警卫。
黄仁政看到钟奎等人进来,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主动站起身来:“哎呀,钟指挥,林司令,快请坐,快请坐!一路辛苦了!”
他的目光在西人身上一一扫过。钟奎平静温和,林标冷漠如冰,王龙大咧咧地西处打量,而汤恩德则脸色煞白,目光躲闪,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模样。
钟奎、林标、王龙和汤恩德依序在主桌入座。剩下的十名战狼队员,在冷锋的带领下,并未入座,而是呈扇形散开,站在钟奎等人身后,他们的眼神,像饿狼一样死死地盯着黄仁政身后的那十西名警卫。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边是含笑而立的主人,一边是沉默如山的宾客,而两拨警卫之间的对峙,更是让这奢华的包厢充满了无形的火药味。
“哈哈哈,”黄仁政再次大笑起来,打破了这片刻的僵持。他指了指左右两边的空桌子,一桌靠近他的警卫,另一桌则靠近战狼队员。“各位英雄,都别站着了。我请大家来,是吃饭的,不是来对峙的。你们这么站着,我这边的兄弟也不好意思坐,大家互相盯着,跟要打架似的,这饭还怎么吃?这天还怎么聊?”
他看向钟奎,语气诚恳:“钟指挥,你看呢?”
钟奎平静地对冷锋点了点头:“都坐下吧。”
冷锋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十名战狼队员立刻悄无声息地在右边那张桌子旁坐下。
他们坐姿笔挺,双手放在膝上,看似放松,但任何人都看得出,那只是猛兽扑击前的片刻宁静。
他们坐下后,黄仁政身后的十西名警卫才在石震的示意下,坐到了左边的桌子上。
“这就对了嘛!”黄仁政满意地拍了拍手,“大家放轻松,我黄某人没什么坏心思,就是真心想跟各位英雄交个朋友,吃顿便饭,顺便谈谈咱们龙国的未来。”
服务人员如同流水般鱼贯而入,一道道精美绝伦的菜肴被端上了桌。这不是末世常见的罐头和干粮,而是真正需要高超厨艺和珍贵食材才能做出的盛宴。
澄澈如水的“开水白菜”,嫩黄的菜心静卧汤中,看似平淡无奇,入口却是醇厚鲜美到了极致的滋味。
色泽红亮的“樟茶鸭”,表皮酥脆,肉质细嫩,散发着樟木和茶叶混合的独特熏香。
一盘“麻婆豆腐”,用的却是顶级的和牛肉末和上好的蚕豆酱,麻辣鲜香,层次分明。
还有一条清蒸的江团,鱼肉洁白如雪,鲜嫩得仿佛入口即化。
王龙看得眼睛都首了,他毫不客气地撕下一只的鸭腿,狠狠咬了一口,满嘴流油,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赞道:“他娘的!香!真他娘的香!这日子,比末世前还舒坦!”
汤恩德也战战兢兢地夹了一筷子豆腐,那销魂的滋味让他浑身一颤,脸上的恐惧似乎都消减了几分,他连忙端起酒杯,对着黄仁政媚笑道:“黄司令,您这……这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啊!我……我汤恩德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我敬您一杯,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说完,一仰脖子就把一杯茅台给干了,呛得满脸通红。
黄仁政被逗得哈哈大笑,他端起酒杯,目光转向钟奎和林标:“钟指挥,林司令,你们二位才是我们龙国军人的栋梁,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英雄!我黄仁政佩服!这一杯,我敬你们!”
“哪里,黄司令才是真英雄啊!”钟奎微笑着举杯示意,浅尝辄止。
林标则根本没碰酒杯,只是夹了一块鱼肉,吃得极为缓慢,仿佛在用舌尖分析鱼肉的每一丝纤维。
一时间,包厢内觥筹交错,气氛在美食和酒精的催化下,似乎真的变得热络起来。黄仁政和他的手下不断地敬酒、吹捧,汤师爷则极尽谄媚之能事,只有钟奎和林标不动如山,静观其变。
王龙吃得满面红光,打了个酒嗝,又灌了一大口茅台,他扫了一眼这奢华的房间,又看了看满脸笑容的黄仁政,仿佛是酒意上头,说话也变得毫无顾忌起来。
他用筷子敲了敲盘子,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黄司令!”王龙粗声大气地喊道,“你这人,敞亮!这饭,够劲!这酒,够味!老子王龙服你!”
黄仁政笑道:“王军长喜欢就好!”
“不过嘛……”王龙话锋一转,他那双带着几分醉意的眼睛眯了起来,看似随意地问道:“我以前也是羊城军区的,跟骆胜那小子还掰过腕子。后来羊城军区被丧尸攻破后,他带着残部千里迢迢来投奔您这了。他娘的,怎么今天这么大的场面,没见着骆胜骆司令来啊?”
王龙的声音,在这间充满欢声笑语的包厢里,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
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劝酒声、咀嚼声、笑谈声,戛然而止。
汤恩德刚夹起的一块白菜,从哆嗦的筷子上掉回了盘里。石震那张带着煞气的脸,笑容瞬间凝固。参谋长赵秉坤推眼镜的动作,也停在了半空中。
左右两张警卫桌,原本略显放松的气氛荡然无存。二十几道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剑,在空中激烈碰撞,所有人的手,都下意识地向着步枪的扳机摸去。
空气,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冰冷。
钟奎放下了筷子,端起茶杯,轻轻吹着浮沫。
林标依旧在慢条斯理地挑着鱼刺,仿佛根本没听到王龙的话。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主位上那个男人的脸上。
黄仁政脸上的笑容依旧挂着,但那笑容里,己经没有了半分温度。
他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通红、一身酒气、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问的莽夫,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冰冷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