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向扶苏

第一章 向晚轻寒

一

初秋，黄昏。

斜风细雨，淅沥缠绵。

我坐在窗前，看着阿静帮我整理衣物，那些以后可能都用不到了，毕竟，新的开始，旧的都尽力丢开吧。

“啊呀，别这样么！开心点儿，你这样，婶子会担心的。”阿静坐到我身边来，一边拉着我的手，“嫁人么，早晚都有这一天的啊。”

“我没有不开心，”我笑笑。

“小姨小姨，有我的喜糖吃么？”阿静的女儿波儿，五岁的萌娃子，扬着肥嘟嘟的小脸，很认真的问。

“当然啦，”我捏捏她的小脸，“还有多多的呢！”

“你这孩子，就知道吃，”阿静嗔怪又宠溺的语气“别闹你小姨啊！”

“小姨，你为什么不开心？”波儿仰着头问我，有求证似的回头去看阿静，“是妈妈说的哦。”

“小姨没有不开心，”我抱她坐到我的腿上，“小姨就是舍不得你呀。”

“可是我一首在啊，我会去看你的，还有凯叔叔，我会去看你们两个的！”

“是哦？那我记住了，说话可要算话哦！”

波儿伸出小手指，跟我拉勾勾。

“行了，天也不早了，我们就回去了，这些东西啊，过三过五的，你再回来取吧，丢了怪可惜的。”

阿静站起来，“不要送，又不是外人，客气什么？”

我看见她们打着伞，走出院子，走出我的视线。再坐下来，看着那些旧物，眼睛忽然酸涩的厉害。

“孩子，”，母亲站在门口，怯怯地唤我，“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啊，”我赶紧擦掉刚刚滑下来的泪，转过去，扶着她坐下来。“你这悄悄的倒吓我一跳，干嘛呀？故意吓唬我？”我半开玩笑的说。

“还说我？我都站那有一会儿了，”母亲拉着我的手，“孩子，如果你不愿意，这婚……”

“妈，”我立即打断她，“没有，你别多想。”

“唉，孩子，”母亲再叹一声，“我看着阿凯是个好孩子，你，总归是要嫁人的啊，”

“是，”我低声应答。

“可你这样，让他怎么想呢？”母亲责问的目光看着我，我竟无言以对。

二

“怎么了？这是……？”阿凯的声音打破了我们的沉默。

母亲站起来，“孩子，吃饭了么？我给你热饭去，你们两个说说话。”

母亲说完，回头深深地看着我，我点点头，她才走出去。

“妈，我吃过了，您歇着吧。”阿凯送母亲出去，关上了房门。

“怎么了？小丫头，不开心了？”他坐过来，拍拍我的头，侧着脸问我。

“哪有？”我拉住他的大手，“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这几天不能见面么？”

他轻笑，“你信这个么？再说了，我自己的老婆想见就见，干嘛要听别人说三道西啊。”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有认真，有探询，忽然间心里就升起一股委屈，眼泪不由自主的涌出来。

“傻丫头，这是怎么了？”他抬起我的脸，一边擦眼泪一边沉声问，“发生什么事了么？”

我越发的委屈，一边摇头一边却又哭的停不下来。

他拥我入怀，不再问，那双大手轻轻拍抚我的头发我的后背，划过的地方，有温暖渐渐升起。

哭够了，哭过了，我摸摸他被打湿的衣服，不知道怎样解释这突如其来的情绪。

“好了么？”他抬起我的脸“丫头，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我一时间不能理解他的话，错愕的望着他。

“你看，”他指着胸口被泪湿的地方，“这里，再往里，很疼的。”他的眼睛在笑，他的语气却极认真。“我们要过一辈子的。”他拥住我，我听见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是啊，一辈子，很长，很长。

“我们出去走走吧？好不好？”他拉着我的手。

我点点头，他帮我提了一件外套，跟母亲打了招呼，我们两个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