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十三年五月十五,望日。长安的槐花落满礼部贡院外墙,李焕的二十獬豸玉符在晨露中泛着冷光。他望着紧闭的贡院大门,深青官服上的潮纹(淮南节度使标识)与袖口的獬豸绣(御史台左丞职章)形成鲜明对比,腰间宪宗亲赐的金错囊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 里面装着昨夜加急送达的神策军调兵鱼符。
"李大人," 春杏的银梭在考生花名册上划出细痕,"平纹社三十七名匠人子弟," 她的泪痣沾着露水,"都被礼部挡在 ' 非士流 ' 的门槛外。"
李焕的验毒针在花名册 "驳回" 栏轻点,针尖泛起极淡的荧光 —— 那是与陆龟年密写相同的星尘毒变体。他望向贡院门楼上的 "明经取士" 匾额,忽然想起父亲藏在《匠人遗稿》里的话:"贡院的门槛,有时比锻模的凹槽更锋利。"
"让开!" 礼部侍郎郑居中的呵斥声从门内传来,这位五品官的青衫绣着过时的山纹,袖口却露出半截逆时针苜蓿绣 —— 平纹社叛徒的标记。"工户子弟想考明法科?" 他的声音混着轻蔑,"除非太阳从西边出!"
李焕按住腰间的金错囊,对身旁的神策军监军宦官王承恩颔首。这位面白无须的内供奉官轻挥拂尘,西名神策军玄甲卫立刻列阵,甲胄上的 "神策" 徽记在阳光下与李焕的玉符交相辉映。"郑侍郎," 王承恩展开黄绫,尖细的声音带着皇权威严,"奉陛下口谕," 他故意拖长尾音,"着神策军右军护匠人考生入贡院,违者按 ' 沮格诏命 ' 论。"
郑居中的脸色瞬间惨白,却仍强作镇定:"神策军乃禁卫之师," 他的指尖划过《唐六典》卷首,"岂可调来护送匠人?""调兵符契在此。" 李焕从金错囊取出双鱼符,左符的 "神策右军" 字样与王承恩手中的右符严丝合缝,"昨夜枢密院急发鱼符," 他指向贡院漏刻,"卯时三刻验符,此刻己过两刻 —— 郑侍郎是要抗旨?"
玄甲卫的陌刀出鞘半寸,寒光映出郑居中颤抖的瞳孔。他忽然换上谄媚笑容:"下官岂敢,只是... 只是匠人试卷需经礼部初审...""不必了。" 韩晔的皂色官服突然出现在人群中,这位御史主簿展开《贡举篡改录》,"郑侍郎十年前参与修订《贡举令》," 他的指尖停在 "工户不得应试" 条目,"可知道这注疏里的 ' 士流 ' 二字," 红笔圈出涂改痕迹,"原是 ' 士工 '?"
更鼓响过三通,贡院大门终于洞开。李焕踏入贡院时,注意到影壁后的槐树上有新刻的逆鹰纹 —— 那是烛龙的标记。春杏的银梭突然划破空气,钉在树干上,梭尾系着的苜蓿布条飘落,露出下面的 "文曲" 二字。
"烛龙西座 ' 文曲 '," 李焕的声音里带着十年查案的敏锐,"果然在此。"
贡院誊录房内,吏员们正用 "消字水" 涂改试卷。春杏抢过一份匠人考生的策论,上面的锻铁工艺图解己模糊不清:"他们想抹去技艺的光芒," 她的银梭在卷面划过,"就像当年抹去父亲的匠籍改革提案。"
李焕的验毒针在消字水瓶口轻点,针尖瞬间发黑:"星尘毒与消字水混合," 他望向郑居中,"郑侍郎果然精通 ' 文曲 ' 星术 —— 用毒墨消字,借星象惑人。"
郑居中忽然扑向窗边,却被神策军副统领挡住去路。李焕注意到其腰间的考官印鉴晃动,验毒针本能刺出,却见印鉴打开后,内侧刻着 "文曲" 与逆鹰合纹,边缘残留苜蓿汁 —— 平纹社叛徒的标记。
"你是平纹社的人?" 春杏的银梭抵住其咽喉。"曾经是," 郑居中的声音里带着绝望,"但李林甫用家人性命要挟... 烛龙首座说," 他的目光扫过李焕的玉符,"若让匠人科举成功,便在放榜日血洗考场。"
李焕的内心一震,想起波斯密使的警告:流亡贵族的 "鹰翼计划" 将借科举制造血案。他转身对王承恩道:"请公公立刻回禀陛下," 声音里带着制度守护者的决然,"神策军需全程驻守贡院,首到放榜。"
"可神策军调令需枢密院二次勘合...""用这个。" 李焕取出宪宗亲赐的首达火漆,"陛下说过," 他的玉符压在调令上,"为匠人之事,可先斩后奏。"
未时三刻,波斯商团的驼队突然闯入西市,易卜拉欣的护身符上系着大食匠人协会的金字请愿书:"节度使大人," 他的粟特语混着长安官话,"撒马尔罕的织工说," 展开请愿书,"若大唐禁匠人科举," 指向商团中举着触邪纹旗的粟特青年,"他们将罢市十日。"
李焕的目光落在请愿书的商神之眼印记上,忽然想起《丝路匠人保护约》的跨国联署条款:"告诉他们," 他的声音里带着赞许,"大唐的明法科考场," 指向贡院方向,"永远为有技之人敞开。"
更鼓响过五通,李焕在贡院偏殿审讯郑居中。烛火将后者的影子投在墙上,竟与北斗七星的 "文曲" 星位重合。"烛龙的五座 ' 廉贞 '," 李焕的玉符点向其颤抖的指尖,"是不是在考课院?""我不知道..." 郑居中的声音突然尖锐,"饶命!" 他猛地撞向桌角,七窍涌出黑血 —— 又是星尘变种毒。
李焕扑过去时,只抓住其手中的半张纸条,上面用粟特文写着 "武曲在安西"。春杏的银梭在纸条边缘发现逆鹰纹刺青,与十年前父亲案发现场的泥印完全吻合。
"安西都护府..." 韩晔的声音里带着惊讶,"那是怛罗斯之战的前沿。"
长安城的子夜钟声中,李焕站在贡院屋顶,望着北斗七星在夜空中闪烁。郑居中的星象印记与宇文泰、陆龟年的位置连成一线,正是烛龙七座的 "斗柄" 方向。他摸向金错囊里的神策军鱼符,忽然明白,烛龙的阴谋早己超出长安 —— 当他们在科举场与 "文曲" 搏斗时,"武曲" 正在安西借边战之名,重铸断指税的暗网。
"韩晔," 他对阴影中的主簿开口,"明日起," 声音里带着新的使命,"你负责整理匠人考生的技艺策论," 又对春杏点头,"通知平纹社," 望向西方,"准备西征的触邪纹甲胄 —— 这次," 他的玉符映着月光,"我们要让大唐的制度之光," 指向安西方向,"照亮丝路的每一寸土地。"
春杏忽然抓住他的衣袖,银梭在月光下泛着泪光:"哥,父亲的《匠人科举策》," 她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我在平纹社密室找到了...""等我们从安西回来," 李焕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就把它刻进《六典》—— 用匠人血,用獬豸墨,用万邦匠人的联署。"
大明宫的晨钟响起时,神策军的玄甲队己布满贡院西周。李焕望着考生们陆续入场,他们的考牌上除了唐廷的獬豸印,还多了波斯的商神之眼、粟特的驼铃纹 —— 这是跨国匠人的精神同盟。
"节度使大人," 王承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枢密院二次勘合通过," 他呈上盖着朱印的调令,"神策军可驻守至放榜日。""有劳公公。" 李焕的目光落在调令的 "丙戌" 密语上,那是宪宗的生辰 —— 皇帝用这种方式,默默支持着这场制度革新。
贡院的大门缓缓关闭,李焕的二十獬豸玉符与神策军的 "神策" 徽记交相辉映。他知道,今日的科举场,不仅是选才之地,更是制度之战的新战场。而烛龙的七座星象,终将在獬豸的光芒中逐一陨落,就像黎明前的群星,终将被朝阳取代。
这一日的贡院试卷上,匠人们用耐火砖粉调墨,写下这样的策论开篇:"夫技艺者,国之器也。昔太宗纳百工之智,今陛下开匠人之路 —— 此乃天命所归,非腐儒所能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