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夜晚的珠宝市场宛如一座不夜城，霓虹闪烁，人头攒动。确实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
更重要的是，这里符合刘建国把他安排到春城路的隐晦目的——一个潜在的、高风险的“实践”区域。
“那就多谢程所长费心了。”
陆阳没有点破。
“我正好也想换换口味，之前卖烤鸡腿，烟火气太重。这次打算试试刀削面，练练手艺。”
刀削面？
程涛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对啊，刀削面好啊，一碗面功夫深，正好显本事！
“好！刀削面好！”程涛一拍大腿。
“家伙什儿要是不够，所里能匀的，你尽管开口！”
他心里己经开始盘算，等陆阳面摊开起来，自己是不是可以每天去“视察”一下，顺便解决晚饭。
“多谢程所长，我自己能搞定。”陆阳婉拒。
看着程涛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的热情，陆阳心里清楚，这位所长，是把自己当成行走的“功劳簿”了。
也好，省了不少麻烦。
……
与此同时，昆民珠宝大市场。
璀璨的灯光下，黄金、钻石、翡翠，各色珠宝闪耀着的光芒，刺激着每一个进入者的神经。
吴天雄穿着一件不起眼的夹克，戴着鸭舌帽，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阴鸷的目光如同毒蛇，快速扫过一个个黄金柜台。
他身边跟着一个精瘦的汉子，是他的心腹之一。
“大哥，看了几家，就‘周氏金行’和‘老凤祥’的柜台最大，存货最多。”精瘦汉子低声汇报。
“估摸着加起来，得有九千多万的金条和首饰。”
九千万！
吴天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这笔钱，足够他东山再起了！
失去的AK和手雷，让他不得不改变计划，从火力充足的银行劫案，转向了安保相对薄弱的黄金市场。
他仔细观察着周氏金行的柜台。防弹玻璃，连接着报警器的红外感应，还有至少两名保安在附近逡巡。
硬抢，风险不小。得想个更稳妥的法子。
就在他思索之际，眼角余光瞥到了斜对面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
一个挂着“西海金店”招牌的小柜台。
柜台不大，里面只有一个穿着花衬衫，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中年男人在打瞌睡。与其他金碧辉煌的柜台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奇怪的是，刚才有几个形迹可疑，眼神躲闪的家伙，在那柜台前停留了片刻，低声交谈几句后，匆匆离开。
吴天雄眉头微皱，对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两人装作闲逛，慢慢靠近那个角落。
柜台编号：A区，9527。
一个毫不起眼的数字，却让吴天雄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编号，他似乎在“黑蛇”给他的某个本地“供货渠道”的备忘录里见过！
难道……
他走到柜台前，敲了敲玻璃。
打瞌睡的花衬衫男人抬起头，睡眼惺忪，露出一口黄牙。
“老板，看点什么？”
吴天雄压低帽檐，声音嘶哑：
“你们这儿……收‘老物件’吗？”
这是道上的黑话，试探对方是否做“特殊生意”。
花衬衫男人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上下打量了吴天雄几眼。
“看货。”他言简意赅。
吴天雄心中一凛。
赌对了！这里果然是个“点”！
“东西急用，要‘短’的，五把。价格好说。”吴天雄低声道。
花衬衫男人，也就是汪西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跟我来。”
……
半小时后，珠宝市场后巷，一间阴暗的仓库里。
汪西海随手丢过来一个油布包裹。
吴天雄解开，里面是五把苏制TT-33手枪，枪身泛着陈旧的金属光泽。
他拿起一把，熟练地拉动枪栓，检查弹匣，又对着灯光看了看枪管。
“妈的！”
吴天雄脸色瞬间铁青，猛地将手枪砸在旁边的木箱上！
“汪西海！你他妈拿这种垃圾糊弄老子？！”
枪管里的膛线都快磨平了！这种枪，打出去子弹能飘到天上去！精准度？不存在的！甚至有炸膛的风险！
汪西海靠在墙上，慢悠悠地点了根烟，脸上毫无惧色。
“吴老板，火气别那么大嘛。”他吐出一口烟圈，“现在风声紧，能给你搞到这五把‘烧火棍’就不错了。都是从淘汰库里弄出来的，图个响罢了。”
他顿了顿，笑容变得有些玩味：
“再说了，您现在这情况，有的用就不错了。赊账嘛，总得有点诚意。”
他伸出三根手指。
“老规矩，干成了，七成归我。”
吴天雄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七成！这狗日的汪西海，心比黑蛇还黑！卖的还是这种随时可能把自己坑死的垃圾货！
五年前，汪西海还只是个因为抢劫未遂被通缉的亡命徒。
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搭上了境外军火走私的路子，摇身一变，成了明安市黑道上最大的二手军火贩子。
他专做这种生意，把淘汰的、有瑕疵的武器，高价赊给那些走投无路、急需火力的悍匪，再从中抽取高额分成。风险转嫁，利润最大化。黑白两道，他都有人脉，滑不溜手。
吴天雄死死盯着汪西海，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用这种枪去抢周氏金行？无异于自杀！
但他现在没得选！黑蛇那边的货还在路上，远水解不了近渴！
忽然，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他的脑海。
抢不了大金行，抢不了银行……
他目光转向汪西海，又想起了外面那个毫不起眼的A区9527柜台。
这个汪西海，能在这里开金店做掩护，身家绝对不菲！他那个柜台里的黄金，虽然比不上周氏，但也绝对是一笔巨款！而且，安保肯定不如大店严密！
最关键的是，汪西海本人，就是最大的“货”！
吴天雄脸上的怒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阴冷的狞笑。
“好！汪老板快人快语！就这五把！钱，三天内给你！”
他拿起那把被他砸下的TT-33，在手里掂了掂。
垃圾货？
没关系。
目标，换了！
他转身离开仓库，在出门前，回头深深看了一眼A区9527的方向，嘴角裂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汪西海看着吴天雄离去的背影，掐灭了烟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贪婪。
又一个亡命徒。
不过，送上门的肥肉，不吃白不吃。
他却不知道，自己己经被这条饿疯了的野狗，当成了新的猎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