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何兄的人也不在意,只是微微弯下唇角道:“我啊,最不喜欢这些名门女子了,乏趣得紧。我喜欢的,自然是那九黎的女娘。”
姓唐的儿郎闻言,稍微凑近一些,小声道:“闻言那九黎的秋棠只肯抚琴与何兄听,不知小弟是否有幸能同赏此妙音。”
“只是闻曲么,唐兄的要求也未免太低了一些。”何云初放下茶杯,也凑过来,状似小声的道。
裴汶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他实在看不过这些同窗放着好好的机会不去争,却为这些女娘之事而兴起。他正要开口说话,后面走来几个儿郎,其中一人正是素来与裴汶不对付的张家大郎。
张家与他外父家乃是旧交,原本两家家世相当。但后来二叔父得了功绩,封为异姓王,这张家自然被比了下去。这也导致原本有些交情的儿郎们也因种种原因变得疏远和敌对。这张家大郎就是其中之一,他觉得裴汶外父家不过是仗着阆王的权势,并非自己的功绩。而裴西郎虽为嫡子却还是被庶出的兄长压了一头,就更加瞧不起。
裴汶不喜张大郎,若是平常定会争上一二,但如今太子尚在不远处,他不愿与之起纷争,故而移开视线,不打算与之说话。
张大郎自然来了,又岂是粉饰太平的,首接开口道:“裴西郎,我听闻府上的裴十一也出来了,西郎不妨替我们引荐一二,也好让我们这些儿郎有个眼缘,切莫因不知身份,而误上贼船。”
裴十一的事情,王城有头有脸的都知道,这些儿郎自然也不会不知情。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张大郎岂会放过。
裴汶气得脸都红了:“张大郎,你怎么说话的。”
“我说错了吗,你家十一妹己经克死三任未婚夫婿,我们不认一下人,若是看走了眼,那岂不是误了自己性命。”
“笑话,阆王府岂是尔等高攀得起。”裴汶冷喝一声,站起来,便要走过去,却被何云初拦了一下。
“张兄说话真有意思,这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自己命不好,怎好怪到别人身上来。更何况女娘都是水做的,柔软得狠,可比不起儿郎的粗糙。这相克之说,还真谈不上。”何云初素来爱好女色,听到有人这般诋毁未婚女娘,自然也觉得可怜。
“再说了,以张兄的容颜,就算想被克,只怕也被人瞧不上。”
“何云初。”张大郎气急,上前一步便要找他理论,被何云初伸手一推,顿时后退好几步差点摔在地上。
他愤怒的低声道:“何云初,你敢动手……”
“你素来知道我喜好容颜,你这姿色实在有碍观瞻,还是不要在我面前凑比较好。”何云初慢悠悠的开口,但眼眸却冷了下来。
张大郎还欲争论一二,却被身边的人劝阻。
这何云初的名声不好,书院里关于他的传谣多得去了。好色又不讲理,连夫子都避之三舍,他们还是不要惹比较好。
张大郎恨恨的瞪了裴汶一眼,这才甩袖而去。
裴汶被气得够呛,也忍不住埋怨裴十一还真是会给家里找麻烦。
“何兄,好威武。”唐姓儿郎看了戏,忍不住笑道。
何云初并未在意,而是抬头望向下面的枫林,一众女娘身姿姣好,这才是最好的风景。他一边看一边问:“不知张大郎口中的十一娘子到底长如何模样,裴兄可愿指看一二。”
裴汶闻言也是气得一堵:“何兄是何意?”
“西郎莫气,我不过是好奇而己。你们裴家自来都是好容颜,想必这裴娘子也不差。你我既是同窗,我焉能不识令妹。”
当年阆王冲冠一怒为红颜,足可见王妃倾城。而且缃贵妃盛宠不绝,也是因容貌而得圣上青睐。顶着这般名头的裴十一难免不让人好奇。至于命数之说,何云初倒是未曾放在心上。
“姿色好又如何,还不是那个命格。”裴汶不悦的道,自昨日裴十一出现,他没少被人问起,当真是丢脸至极。他愤愤的往下看,不想正看到一女子正欲攀扯树枝,在一众矜持有礼的女娘中格外显目。而那不是别人,正是裴沂。
他当下便瞪大眼睛。还没行动,便听何云初拍了一下手道:“那女娘当真有趣得紧。”
裴沂此时算不得好。
无他。这林中人多,就算她再避让也不成把所有人都避开。而等她发现总有人有意无意往她身边撞时,她的玉佩遗失了。她和文伮刚要去寻,就因周边的嬉笑而注意到那被挂在高枝上的东西。
原来一切并未平息,只是从言语欺凌转为了小动作而己。她自问从未得罪这些人,不知缘何会被欺负。想起佟林纾再三叮嘱她不得惹事,她沉下眉眼,带着文伮走了过去。
那树枝颇高,文伮伸手勾了半晌都未曾取下。
若是寻常物件,丢了尚好说。但那块玉佩不行。裴沂身上值钱的物件不多,唯二算得名贵的便是这玉佩以及手上的镯子。这两者皆是贵人所送,她就算不想要,也不能丢。
为了将玉佩取下,文伮顾不得礼数,只能攀树去取。可等到了树上,才发现那枝丫太细,她也无法走过去。
“你把树枝压下来,我来取。”裴沂踮起脚去够文伮踩下来的树枝,够了好几次,才终于抓住树尖,借着重量勾了下来。
“拿到了。”好不容易勾到玉佩,枝丫弹开时扫过她的发髻,顿时缭乱完好的发髻,这一举动又引得女娘们窃窃私语。
裴沂并未顾及周遭的嬉笑,抬起头让文伮仔细着下来。等文伮下到一半时,便伸手去帮扶。
她和文伮相依为命多年,平常也未注意这些。如今她伸手去帮扶,一旁的女娘却看不得,低声道:“这裴十一当真是够丢脸,竟然连下人也要讨好。”
自来只有女侍服侍主子的,哪有主子去服侍女侍的。
其他女娘纷纷应和,看裴沂的目光就更加不屑了。
裴沂扶着文伮等她站稳后,这才将玉佩收好。其实这玉佩她本就是贴身收好的,却还是被人给摸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