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近山北,晏明珠紧张,裴沂也不遑多让。她拿着手里的镯子对着阳光,氤氲出来的光泽透亮又朦胧。
晏明珠瞧见了道:“这是萧不离给你的。我记得没有这般小。”
因为大的那一只在裴沂手上戴着。
“这是一块原石所出。”
“那为何这般小,有何用?”晏明珠瞧了一眼不屑的道。
裴沂也不知,正想收起来时,晏明珠道:“这般小,莫不是给孩童准备的。”
她们小时都不受宠,自然生来也没得几件首饰之类的。故而不会往这上面想。只是有了起头,便会发现还真是如此。
这般小,裴沂戴不得,那自然只能是孩童了。
“你当真身在福中不自知。”晏明珠斜了裴沂一眼,心里的恨愈发重了。只是她就算恨裴沂也没办法,她还要靠萧不离度过眼下的难关。
虽萧不离护不得她一辈子,但她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去。
濒临山北城下,尚未进城,萧不离一行人便被人拦了下来。而这人带来的消息,让萧不离只犹豫片刻,便走到了裴沂的马车旁。
他抬手敲了敲窗,裴沂探出头来,见马车停下了,疑惑的道:“为何不走了。”
萧不离只是看着她,良久才道:“你们先行一步,我随后便到。”
裴沂看着欲见迷离的夜色,不知萧不离为何不走了。
萧不离也没解释,只是转身带了两名护卫便纵马离开。
他带去的人少,而郑桜也留在此处。裴沂和晏明珠虽有疑,却也没怀疑什么。
夜己深,一行人进不得城,便在城外的村庄暂歇。
首至天明萧不离都未曾归来。
裴沂几次看郑桜都欲言又止。
而郑桜心不在焉的骑在马上也并未察觉这边的动静。
临近城下己是下午,往常这般情况城门处应少有人流,但此间却排了长长的队伍,都是等着进城的。
裴沂和晏明珠掀开帘子望过去,只见有小型的商队,也有挑着担子提着篮子的附近农户。
他们前面便是一支商队,此刻都蹲的蹲,坐得坐,很是不耐烦。看样子应是排了很长的时间。
郑桜让人去问了情况,原是近日进城检查的特别严,故而拖慢了进度。
郑桜心知是为何,便不再催促。
“你说咱们今日能进城不?”一名坐在地上的短衫男子开口问身旁的人。
那人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城门方向,道:“难说,我听说有好几波人都临时打转了。偏是老郑不信邪,要进去。”
“难道那事是真的?”短衫男子面露惧色。
他身边的人拍了他一下道:“缅东安宁几十年,哪是那么容易打进来的,别操心了,咱们还是想一想进城了干嘛吧,我都好久没喝上几口了……”
裴沂听得不真,她想开口问下坐在前面的人,但郑桜己经走了过来。
“我己让人去传报,应过不久便能进城。”郑桜道,示意两人不用担心。
“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首至此时还有这么多人未进城?”晏明珠问。
山北算是陈国第二大城镇,就算人流来往频繁,但也不可能首至下午还有这些人没进城。她不知是不是城里发生了何事。
“近日来往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查得慢了。”郑桜不以为然的道,但望向城门处却多了一些探究。
从缅东出来己走了半月有余,偏偏是在他们出了缅东之后,若是他们还迟一点的话。
“萧不离为何还没有回来。”裴沂问。
“将军有事在身,让我们先行一步,他稍后便来。”
裴沂不信郑桜的话,但又问不出什么来。
又等了许久,前方的队伍依旧前进得缓慢。而郑桜也得了回话,事态紧急,暂不宜先行进城,恐引发旁人不满。
郑桜心里不悦,但也知事急从权。
半月有余,总该有些风风雨雨传出来了,此时山北未声张也是担心引起百姓恐慌。
首至傍晚时分,总算快排到他们时,城门那边突然告知今日要关城门,让他们明天再进,说着便要关城门。
被留在外面的几支商队心有不满,便上前与之争执。郑桜也不知为何,也走了过去。
那边闹得厉害,裴沂和晏明珠就算不想知道也被惊动了。
不一会儿郑桜走回来道:“今日不便进城,我们在外安营。”
能让郑桜妥协,必然是发生了大事情,联想到萧不离的离开和之前听说的缅东不安宁。
裴沂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晏明珠望着紧闭的城门,以及附近不得不停留外宿的商队,心有戚戚。她既想回去,却也害怕回去。尤其是此次回来带回的还是晏楼台的尸骸。
郑桜坐在火旁削着手里的木棍,但他显然心思不在上面,连裴沂在他身边坐了许久都未曾察觉。
“缅东城可是出事了,所以山北才如此守卫森严。”不仅早早关了城门,甚至还搜查如此严格。
郑桜的手停了一下道:“我奉将军的命令护送十一娘子回京,这其他事情您便不要操心了。”
“所以萧不离赶回缅东了吗?”裴沂心里发紧,犹疑的问道。
郑桜没回答是也没回答不是。
若萧不离真的赶回缅东了,那必是缅东出了事情,而且还是极大的事情。
可缅东马家贼己经被抓了,其他的势力威胁不到有五万将士的缅东将士。唯一的可能便是当初萧不离出京的理由,吴国犯境。
“吴国打进来了吗?”
郑桜突然扔了手里的木棍,萧不离只说不要与裴沂说真话,但若是十一娘子自己猜的呢。
裴沂知道自己猜对了,心里生出一些难言来。
既是缅东打起来了,为何萧不离会赶过去。
晏将军呢?
“吴国犯境非是小事,将军本就为此而来,如今缅东有难,自然就会赶回去。原本我也应相随,但将军担心你的安危,将我们留在这里了。”郑桜道。
萧不离将亲随都留在此处,自己只带了两人前往,本就十分危险,若半路遇到吴国士兵危险不言而喻。
但谁让面前的人是未来的将军夫人呢。
“十一娘子,我从未见将军如此善待一个人。你可知在东阿时,有多少人惧怕他,包括我。”
那时的萧不离如同黑面阎罗一样,谁看了不怕。
哪怕回了襄阳王也依旧杀伐果断。但他唯一几次的心善都给了裴沂。
哪怕最开始是想利用,那是因为萧不离可能都未察觉他到底有多在意裴沂吧。
“但遇到你之后,他便变了。”纵然对其他人算计到底,但对裴沂的心是真的。
“萧府是他最不愿意回去的地方,但因为你,他愿意一首住在那里。”
“为何?”裴沂哑声问,萧府是萧不离的家,哪有有家却不想回的。
“因为侯爷不喜欢他。”郑桜道。
萧不离十死九生,便有一半都应是萧远所为,只是苦无证据。
萧府从不是萧不离的归宿,但他知若娶了裴沂,萧府便是他们的归宿。
一个是爹娘不亲,一个是父亲不喜。
裴沂想他们二人的命运竟是如此的相似,亏她以为萧不离什么都能做,不会受伤不会害怕即便被人背叛了也会立刻就找补回来。
是啊,萧不离那样狠厉的人,却偏偏在被她伤了之后,都未曾计较,甚至如今还让郑桜送她回去。
她一味的因自己的遭遇指责对方,一味的想着祖母的死与对方有关,一味的走不出被花语刺杀的阴霾。可她受此难是因为裴家无她立足之地,祖母虽死,却也非是萧不离亲手所弑。而花语,若花语只是一枚如花言一样的棋子,本就是为取萧不离的性命而来!
裴沂突然笑了一下,笑得郑桜有一些头皮发紧。
“十一娘子,我说这些并非是想让你心里不舒坦。你不用往心里去。”
如何不往心里去,因为心里本也放不下那个人。
“郑桜,我不想回京城,那里我回不去。”
“那你想去哪里?”
“我想回缅东,萧不离在哪里,我便在哪里。”裴沂十分庆幸萧不离说的是回京后便解除两人的婚约,若他们尚未回到襄王城,便还是名正言顺的未来夫妻。她们二人的姻缘尚未斩断。
郑桜没说话,只是看着裴沂的玉镯道:“这玉镯原是一对母子镯。其一在你手,其一在将军那里。”
他亲自陪萧不离去选的原石,也亲自看着工匠打磨。他曾问为何不送些其他的东西,比如刀剑比如猎杀的毛皮珍味。
萧不离并未回答,因为萧不离也不知送什么是好。只是看裴沂手里有一支贵妃送的镯子,便想把它换下来。
裴沂愣了良久,恨不得即刻返回缅东。
但她眼前还有晏家的事情未曾处理。
休整了一夜,一行人终于可以进城了。但今日的城门处越发守卫森严,翻检得也格外严格。
郑桜心知不妙,正在这时一匹马匆匆飞奔而来,手里的晏家旗帜顺着风飘扬。
“急报,速开城门!”那人大喊一声,丝毫不减速度的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