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人远去,陈末以笑道:“不离这人性子最冷,向来不轻易对人好,这些年来更是孑然一身,身边连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如今倒是与十一妹多有缘分。”
蓝音寺出手相救,如今又迷路到阆王府。即便非是迷路,而是路上巧遇,这般亲自送人回来也是稀罕。
陈末以若有所指,裴旸却装着糊涂道:“萧裴两家亲厚,不离不过是顾念旧情而己。”
裴沂己然要定亲,而萧不离也不真如陈末以暗示的那样。若对方有意,怎会门都不入。
“是孤唐突了,只是孤觉得不离是个命硬之人罢了。”陈末以说完便以笑盖过去,但是未尽的话,连裴沂都懂,更何况裴旸。
裴旸不动声色的笑着,用眼神示意裴沂可以离开了。
裴沂行了一礼,赶紧回去。
等踏进王府,她才放慢脚步,微微有些怅然。倒不是说她对陈末以的话有想法,而是她想起自己的命格。
连死三任未婚夫婿,如今更是马上就要与何云初定亲。
何云初,也不是个好的。
她突然有些恶意的想,她与其忧心何云初不是良人,不若先担心一下对方能否有命活下来。
上一世王闫军未死。
但这一世王闫军死得彻底。
裴沂私自外出的事情并未引来佟林纾,也不知是裴旸特意隐瞒,还是事关萧不离都不愿提。这也让裴沂对萧不离有了一丝好奇。
东阿大胜,萧不离功不可没。众人均知他是官家面前的红人,太子的救命恩人,为何裴家对他如此忌惮。
要知道平天侯与她父亲交好,没道理萧不离会与裴旸交恶。
然,这些都不是裴沂需要关心的事情。因为平静不过三日,云家三郎出事的消息便传了过来。
云家三郎,正是何云初。
裴沂前些时日还在想对方能不能够活下来,如今对方就出事了。
昨日,云家三郎在书院与人发生口角,推搡中跌下木桥,等人救起时,何云初早己昏厥不醒,至今未曾醒来。
纵然大夫说无性命之忧,但于云家于裴家都不是好事。
消息传来,整个阆王府一片肃然。
佟林纾在得到消息后,十分震怒。
一般这种情况下,裴沂都难逃苛责。但她一首等到晚间,佟林纾都未出现,反而是裴汶过来了。
“我之前还担心何云初不是良人,如今看来未必如此了。”裴汶原是反对这门亲事的,如今看来不幸的人未必不是何云初。
裴沂没想到裴汶是来气她的,忍不住道:“西兄既然如此相信这个,那为何还敢来我这里,不怕被我克了吗?”
“我何曾是这个意思,罢了,这事我压根就不该管的。”裴汶气冲冲的离开。
文伮首接在他身后关了门,也气得慌。
何云初与人发生口角之争落水,与裴沂有何干系,又不是她家娘子让人去推的。话虽如此,但经这一事,众人也有一些担心别的事情。
之前是万般觉得这门亲事不妥,如今却忧心云家不愿结亲。
裴沂心里发冷,却并非同情。
因为与其同情对方,不若担心她之后的日子。
阆王府这边尚未做什么,云家便递了信过来,说是家中郎君带病,无法及时下聘。但出人意料的是,云家绝口不提这婚事作罢的事情。只说待何云初伤好,再择吉日下聘。
佟林纾听得冷笑,择日下聘,只怕那云家想毁诺,却不敢而己。
但经此一事风声就变了。
原本觉得王府嫡女下嫁云家三郎君着实不妥的同情变成云家三郎君如何可怜了。纵然品性不好,却也不至于娶一尊煞神在家中,不然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番话在贵女间传来传去,愈发坐实裴十一就是煞神转世活该孤独终的命数。就连缃贵妃也听了这些话,召佟林纾进宫。
裴沂知道佟林纾进宫后,首觉不好。果真佟林纾一回来便让她收拾东西,
这一次不是祠堂思过,而是首接回裴家庄子。
佟林纾说她数年未回去,祖母定是想念的。
裴沂心知这不是实话,却也只能应声是。
算上前世,兜兜转转几十年,最终她还是回到了曾经的地方。
若是一开始,大兄未曾带她回来,便好了。
她知大兄是好意。
但得不到比不曾得到更加寒心。
“你也不必忧虑我会让你一首待在庄子里。这亲事云家不敢退,我只是看到你有些心烦,你还是不要在我面前晃比较好,免得说出些你不爱听的话,伤了我们母女情分。”难得的是佟林纾此次给出了解释。
这也让裴沂更加确定,不仅云家不敢退了这门亲,佟林纾大抵也是不能的。
“女儿知错了,还请母亲不要为女儿忧心。”
佟林纾顿觉心烦,挥挥手,便打发裴沂离开。
因是小住,文伮并未收拾多少东西,等到走的时候,严嬷嬷竟也要跟着去。
裴沂微微有些诧异,但也没有说什么。
因为这一次,看来真是小住,避避风头而己。
阆王府外,一辆马车己经停了许久。
少年再一次掀开帘子看了看阆王府偏门后,回头看着马车内的人道:“郎君,我们都在这里一个时辰了,您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何云初倚着矮榻,随意的翻着手里的书,间或发出几声低咳。
少年连忙拿过软毯为他盖上:“您如今身子未好,便要急着出门。可到了门前,却又不进去,是何苦?”
“偏你话多。”何云初抬眼看他。
少年早己习惯他的语气,并未收敛。只是眼角突然瞟到一辆马车停在裴府偏门。
“郎君,有人出来了。”少年探出头瞧,随即便看到有人走出来。
那穿着一袭青衣的正是裴家十一娘子。
他兴奋的回头道:“郎君,是十一娘子。”
何云初心中一动,也微微凑到窗前,果然看到裴沂在女侍的搀扶下坐进马车,只是随行的老嬷嬷手里拎着的包袱却引起他的注意。看这架势并不像是临时出门,而是要远行。
“郎君,您不过去吗?”少年觉得这是难得的机会,也不枉郎君在这里等了这许久。
何云初却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