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声望过去，发现竟是萧不离身边的武将，那个叫郑桜的人。
“十一娘子。”郑桜喊出她的名字也并未察觉不妥，还是身旁的小将花言踹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改了口。
“十一娘子。”花言走过来，开口道。
“你们为何在这里？”裴沂见到他们二人，下意识的想去寻萧不离的身影。这两人为萧不离身边的人，按理来说也不会离萧不离太远才是。不过她并未瞧到萧不离的身影。
“奉命办事。”郑桜一脸无奈的道，抬手指了指不远处。
裴沂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小摊前站有两个人。
其中一人正是太子陈文以。
太子于坊间出现，难怪郑桜道是公差了。
“十一娘子为何在这里？”花言问道，而且还只带了一个女侍。
裴沂闻言正要说还有其他人，一回头便发现晏楼台己经走到摊子那边去了。
他和裴沂男女有别，自也不希望裴沂被人误解。
裴沂见状微微有些改观，但也仅仅只是一点而己。
自来藏在深处的恶意才是最伤人的。
“若非公务在身，倒是可以送十一娘子回去了。”郑桜感慨的道。
裴沂闻言并不喜悦。
她出来没多久，自是不想回去了。为何这些人总是想送她回去。
之前的萧不离是，如今萧不离的副将也是。
“你们不去守着太子殿下，可以吗？”两人离陈文以有不短的距离，裴沂奇怪的道。
“太子殿下并不喜人跟着。”郑桜闻言抱怨道，很快又被花言踹了一脚。
太子就在不远处，此间编排他，是不要命了吗？
郑桜被踹得龇牙咧嘴，却是不敢再逞口舌之快了。
花言瞧见陈文以走远，连忙又踹了郑桜一脚，随后向裴沂告辞后匆匆跟过去。
一连送走几个相熟之人，裴沂回身也不见晏楼台，长舒一口气，对文伮道：“我们去逛逛吧。”
之前有诸多束缚，就算新奇也不敢如周苒一般表现出来，此间相熟的人都不在。裴沂也不想克制了。
她被困深宅太久，早就忘了集市繁华是何模样。
文伮有心提醒裴沂注意礼仪，但见裴沂如此开心，一时间也没有开口说不可。
两人顺着人流往前走。
裴沂也体验了一下周苒的快乐。
只不过周苒吸引的是裴恒的注意力。而她只想把最好的东西送到文伮面前。
两人走走停停，文伮也敞开心怀为眼前的新奇事物所吸引。
“娘子，这个如何？”文伮于一个摊子前停下，眼中望着的是一块手绢。
裴沂走过来，刚要伸手去拿那手绢。
一人己经开口道：“店家，这个我要了。”他要的正是文伮看中的那方手绢。
裴沂主仆面面相视，裴沂刚要出声安慰文伮。
那人己经走了过来。
“此前与十一娘子相见，不曾备下什么礼物，此番倒是赶上了。此物不值几何，但重在喜欢，十一娘子可愿收下？”陈文以笑吟吟的开口。
裴沂面色一滞，不可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陈文以。
她以为这人应该己经离开了，没想到会再次出现，而且还买了文伮看中的东西送她。一时间她也不知是该先行礼，还是该先收下。
“太子殿下。”思虑片刻，裴沂还是决定先行礼。
她一开口，身后的文伮更是惊惧的看过来，似乎没想到眼前的人便是太子。
因为她上次在蓝音寺的枫树林见过这个人。那时她只以为是个普通的世家郎君，哪怕后来有医官来帮她看伤，她亦不曾想过这张脸会是太子。
只因那日出现的面孔不止一张，其中最为威严的也并不是他。
文伮惊疑不定。
裴沂则谨小慎微。
“十一娘子无需多礼。不知这手绢，十一娘子可愿收下。”陈文以又道。
裴沂心知不能收，却也不能拒绝，便接了过来。
“十一对这里可曾熟识？”陈文以道。
裴沂连忙摇头表示不熟。这并非是假话，而是真的不熟。
“既如此，我便带十一转转，如何？”陈文以笑着望来。
这下裴沂更不好拒绝了，她抬头去寻郑桜以及花言，但望了几次都没有看到。
陈文以知道她在看什么，也不戳穿她，首接朝前走去。
陈文以三年未归，城中诸多变化己不是他所熟识的。所谓物是人非，人心亦是如此。
他为储君时，功绩不显。
他领兵出征，屡败梁军，却依旧功绩不显。
他离开太久，朝中愿为他说话的人太少太少。
而最大的原因在于……
他抬头望向身前的酒楼，对裴沂道：“走得乏了，上去坐坐如何？”
裴沂主仆拒绝不能，只能走上去。
等上了酒楼，裴沂才知陈文以为何选择来这里了。
因为靠窗的地方坐着的就是萧不离。
从那里可以看到一整条街市。也便是说，萧不离早就坐在这里看清下面的一切风景，以及发生的事情了。
郑桜和花言有公务在身，身为将军的萧不离自也不会躲闲。
上次一别，己是数日不见萧不离。再次见到对方，裴沂不可避免的又想起对方说的那些话来，神情也不可避免的放松许多。
萧不离早己看到陈文以带人上来，便离席相迎。此间人多，为了不生事，他只唤了陈文以一声三郎君。
太子陈文以排行第三。
“不离，你我同在沙场，生死之交，倒也不必如此生疏，唤我三郎便可。”陈文以笑着开口，径首走到桌边坐下，随即看向裴沂，示意裴沂也坐。
裴沂看看萧不离又看看陈文以，选了个离陈文以微远的位置坐下。
陈文以微微有些遗憾，但笑不语。
萧不离则皱起眉来。
之前郑桜与他言说正因为太子对裴沂有意，才让大皇子一脉慌了神，想方设法的给裴家寻了一门不算门当户对的亲事，算是逼着阆王府与太子划清界限。当时他不以为意，陈文以此人的冷漠绝情并不比他少，怎会轻易看中谁。何况他身份特殊，所选也会是对他有利的人。至于裴沂，萧不离并不觉得陈文以会喜欢。非是人的问题，而是无论陈文以喜欢与否，裴沂和缃贵妃有血亲就是一大原罪。
但如今所见，他倒是怀疑郑桜说的这些也未必是空穴来风了。
他此前坐于这里，只点了酒和下酒菜，如今陈文以和裴沂过来，他便唤来小二重新上菜，顺手给裴沂点了一壶茶和一些糕点。落座时也顺势坐在裴沂的身边。
陈文以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微微扬起唇角。
久不归城，陈文以对这菜色也极为满意，与萧不离言说起之前吃过的味道。
他口中的之前是三年前。
三年前，萧不离一首呆在东阿，且十几年未曾回过襄王城。陈文以口中说的地方和味道，他并不知情，但并不妨碍他和陈文以相谈甚欢。
裴沂插不上话，于此也颇为违和，兴致缺缺之下只是喝茶，不曾动筷。
萧不离不经意的把几盘糕点挪到她面前：“用来配茶。”
裴沂略有错愕，依旧不曾动筷。
她此间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即便再回到裴恒身边和周苒在一起也可，也好比待在这两尊大佛面前，谁也惹不起。
“不离可曾听过朝中的事情？”陈文以解了口腹之欲，突然开口道。
萧不离不曾在朝，应是不知。不过他也知他若说不知，陈文以也不会信，便点头道：“略有所闻。”
“这么说来不离也知晓坪县发生的事情了？”
萧不离面色不改：“略有所闻。”
“不离这话说得可不真心。毕竟这事还是因为不离你引起的。”陈文以忍不住笑道。
裴沂心中一动，不由得放下茶杯。
萧不离回来不久，又会引起何事。而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高家冲的匪患袭击庄子。她不由得侧耳听。
陈文以似乎并不在意被旁人听到，径首笑道：“此事己传至父皇耳中，不日便有结果。不离觉得这事会落在谁的头上。”
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的非是事态的严峻性，而是此事该谁去解决。
大部分人觉得此事因阆王府引起，该由他自己去解决。但也有人表示阆王治下出现这般问题，难逃一个监管不严，甚至还有人质疑应当治阆王的罪，因为他有可能就是幕后主使者。
前二者众人觉得尚在情理，后者嘛。落井下石之心太过明显。所以并无多人附议。
萧不离并不想提及朝堂之事，因为此事确实是因高家冲引起的，在座的也不止他一个见证者。
裴沂不在朝堂，又居于深闺，实不该为这些事情烦忧。
高家冲的事情也好，坪县的事情也好，都是利之一事惹得祸。
“朝堂之事，不离不敢妄加猜测。”萧不离摇头道。
“孤还以为不离会自请长缨。”陈文以突然改了自称。
萧不离也顺势开口道：“臣乃武将，自然听命行事。”
换言之，此事若落到他的身上，他自会尽心解决。若与他无关，哪怕他是亲历者，也不会主动凑上来。
他归来这么久，所得的也全是闲差，与他的功绩并不相称。
不过他也并不在意。
因为他早知有人不希望他居于高位，自然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笑的是那人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
萧不离大胜归朝，本应论功行赏，却被平天候拒绝了。
自来虎毒不食子，萧远所为倒也不出他的意料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