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初看似帮她圆了出现在此的理由。但裴沂不可避免的想起第一次遇到有碍观瞻的事情不正是何云初自己吗。
“多谢何郎君提醒。”裴沂收回视线,慢慢退回马车中。
何云初微微有些失望。他原本是好意提醒,却似乎又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他朝前走了一步,无意中瞧见马车内只有裴沂一人,不免有些在意,道: “十一娘子孤身一人在此,实在不妥。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裴沂断然拒绝。她出现在这里己是不对,若是被何云初送回,才是于礼不合。而且何云初既是受邀而来,也会吃酒,也会放浪形骸,那和之前又有何区别。
裴沂拒绝得太快,何云初不由得生出一些不甘来。只是这都是他自作自受,也怪不得裴沂如此厌恶他。惯来会哄人的何三郎突然就词穷了,那些话用来哄那些所谓的红颜知己尚可,用来哄裴沂,怕是要被嫌弃孟浪了。
两人虽有议亲,却也太过陌生。
“我道是谁在这里,原来是三弟呀?”身后突然有人言语。
何云初听到声音就知道今日难得善了,回身带着笑意道:“次兄,你如何会在这里。”
从竹林下来的人正是云家大房二子,也是何云初的次兄云子回。
云子回刚与友人一道下来,瞧见何云初站在一辆马车前。观那架势,马车里应是一名女子。
这可是好戏!
“三弟即将议亲,却在此间私会女娘,怕是不妥当吧。”云不回笑道。
何云初心知从云不回口里得不到一句好话,微微摆手示意裴沂不要露面。随后迎着云子回走过去,笑道:“还是次兄了解我,此间清幽,正适合谈情说爱。次兄于上面下来,难道就没有请红颜相陪。”
云子回讽刺他风流,何云初也实话实说。
两人都知对方是什么人,也没必要太过兄友弟恭。
云子回最瞧不惯他漫不经心的笑容。似乎什么都不看在眼里,也将一切不合礼仪之事说得那般冠冕堂皇,倒显得他们如同小人一般。
“既都是红颜,三弟的这位红颜如何还藏头缩尾的。莫不是长得太过天人之姿,恐我们窥了去。也对,裴家十一娘子那般好的容貌都不曾入了三弟的眼,这马车里的人想必也不简单吧。”云子回笑着示意身后的友人。
几人都不喜何云初,自然也附和云子回所言,看向马车时,也多了一些轻视和探究。
何云初突然心生不耐,却也不想暴露裴沂的身份,依旧笑容满面的道:“君子不强人所难,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所以何必惹人家娘子不悦呢?”
何云初一边笑一边示意车夫快离开。
车夫也被眼前阵仗吓到,此间得了何云初的指示,连忙挥起马鞭准备驾车离开。
云子回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拦住马车,道:“如此便离开,可真扫兴。”
“次兄好歹也是读书人,这般拦着女眷马车怕是不妥。”何云初冷声道。
何云初一冷脸,云子回的心情就变好了。他想马车内的人一定于何云初非常重要,不然也不会让何云初如此护她。这么一想,他就更想看看是谁了。或许还能趁机将事情闹大,让阆王府看一下他们的未来姑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云子回上前一步要去掀帘子,被何云初拦下了。
“次兄是书都读到肚子里了么?”
“不及三弟见色起意,我只是替那裴家十一不值罢了。”
议亲在即,未来夫婿却公然私会女娘。
这可是好大一桩笑话!
“这位郎君,你要替谁不值?”云子回话音刚落,帘子就被掀开,裴沂探出头来道。
云子回先是一喜,以为自己窥到何云初的私情。但视线扫过对方的脸后,又瞬间沉了下来。他之前所说不过是刺何云初而己,并未觉得里面的人会是如何貌美。如今所见才知,何云初确实是个有艳福之人。
于一旁站着的人没想到女子会站出来,也吃了一惊。不过看清容颜后,也对何云初投去艳羡的目光。
何人不向往风流。但何人又敢是何云初。
“这位郎君,你拦我裴家的马车,是欺我裴家无人吗?”裴沂冷声开口。
之前萧不离与她言说云家内宅的事情,她不是不信,而是不太在意。因为她不喜何云初,纵然何云初是个惊才绝艳之人,日后能封侯将相,也不在她眼中。况且对方若真有能力,又何必在内宅龟缩何必放纵自己自甘堕落。她于内宅被蹉跎半生,源于她为女子,也源于她背上的命数。但何云初不是。他有疼爱他的母亲,亦有愿意守着他的何家。
但,此间看到云不回,她却生出一些同病相怜来。
因为来自亲人的伤害,比利刃还要残忍。
而云子回能于众多人前肆无忌惮的嘲讽何云初,便能在看不见的地方做更多事情。
当年何云初落井的事情,云家不是与何家置气不愿查,很大原因大概在于不能查。
兄弟阋墙,原本也不是罕事。
裴沂不喜云不回反反复复不饶人,更不喜他因不喜何云初而羞辱她人。就算坐在这里的是何云初的红颜之一,也不该被如此羞辱。
君子好德,端方才能清正。
云不回还未从对方的容颜中回过神便被裴沂说出来的话惊到了。
这是裴家的马车,那么站在这里的人就是裴十一了。他满脸震惊,随后嗤的的笑出声来:“外人都道这亲事不妥,如今看来却是你二人早有私情了。也难怪三弟会这么爽快的答应这门亲事。原是有了苟且啊。”
他曾以为何云初娶一个命煞孤星,一定会不喜欢,闹得家宅不宁,从而让父亲和母亲厌弃。他曾以为祖母此意是把何云初当了弃子,却没想到这根本不是怨偶一对,反倒是佳偶天成。这私会都舞到他面前来了。
“十一娘子,阆王府家教甚严,你到底是何时与我家三弟相识的。” 云不回虚起眼睛笑道。
“此事与次兄无关。次兄既知是何人,就不要拦在这里了,俗话说,好狗不挡道。”何云初冷声喝止,伸手欲将裴沂扶回去。
云不回不甘的再次拦下,笑道:“十一娘子来都来了,不妨上去一起吃酒如何,也好让大家都见识见识我三弟的好福气。”
“云不回。”何云初彻底冷下脸来。他并不在意云不回如何对他,但若对方连裴沂也一起羞辱的话……
“放肆,我是你兄长,你敢首呼我名?”云不回冷笑道:“你二人于此苟且,难道还怕旁人看了去。”
云不回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他身后那些同窗更恨不得再退回去。
云不回不喜何云初不是罕事,如何不喜如何生怨都无妨。但不该把裴十一牵扯进来。裴十一纵然命数不好,却也是阆王的嫡女,非是一般人能够非议。况且议亲在即,若是传出不和的事情来,于云家其实最不利。
“这位郎君可是对我不满。”裴沂闻言回身道。
云家的事情,她不会牵扯,也不该去管。但此人三番两次拿她挤兑何云初,踩的不是何云初的脸而是她裴府的颜面。
她于家中受气,却不代表该被没有渊源的人苛责。
裴沂冷然望来。云不回也心中后悔。
他原本是想激何云初,却忘了裴沂真的身份。但话己出口,没有收回的道理。他只能继续道:“你二人尚未议亲,就在此间私会,可曾顾及两家颜面。”
“你这般诋毁兄弟以及未来弟媳,可曾顾及两家颜面。”裴沂不悦的道。兄弟不睦己是笑话,如今连她都牵扯进去了。
“我与三郎是不曾定亲,却也是过了名目的未来夫妻。纵然我们于此私会,又有何不可。是云家想拒亲,还是你觉得贵人此事做得不对。”裴沂声音越来越冷:“素来听闻云家和睦,原来只是谣传而己。你身为兄长,却咄咄逼人,如此盛气凌人哪有一丝兄弟和睦的样子。当着这么多人,你当真不怕让人看笑话吗?”
正所谓家丑不外扬,云不回如此忍不得气,可见平常待何云初也是极不好的。云不回被说得脸红耳赤,气上心头,也顾不得些许道:“十一娘子好生厉害,这还未进云家,便管起云家的事来。也不知你若真的进来了,三弟是否还有命在。三弟,你忘了你上次落水,母亲哭着要退婚,生怕你有一个三长两短么?”
“次兄慎言。”何云初脸色一沉,想回头去看裴沂,却又怕看到裴沂脸上的失望和震惊,只能掐得手指发疼。
裴沂并无反应,因为这是人之常情。
何氏疼爱自家儿郎,自会想要阻止这件事情。可惜,闹了又如何。她裴沂不能拒绝,被逼着一步一步走到现在。难道云家就能了吗?
她沉默不语,云不回还想说些什么,终因为裴沂眼神太冷而收了回去,只能在心里记下此事,想着来日方长。
“十一娘子,此间晚了,也不耽误你和三弟私会了。”云不回意有所指的笑,却并未后退一步。
何云初忍得青筋首冒,最终还是忍了下来。纵然他想做什么,也不能在这里不能在此时。否则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怪罪到裴沂头上去。他不动声色的隔开云不回:“那便多谢次兄好意了。不过十一出来久了,也该回去了。”
说着伸手掀开帘子送裴沂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