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地牢里间或传来水滴的声音，宛如凄冷的阴风，让人毛骨悚然。
萧不离淡淡的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人。那人还穿着黑色的盔甲，头发稍显凌乱，但一张脸却是好的。
触及那张脸，萧不离抬脚走了过去。
花言在看到面前的皮靴时就抬起了头，只是视线太模糊了，他依稀看不清对方的脸。
“谁是你的主子?”有人低声问。
花言立刻就听出他是谁了，他努力睁着眼睛想去看清对方的脸，在徒劳无果后，咧嘴笑道：“我的主子只有您一个。”
他话音刚落，萧不离便一脚将他踹到了一边。
花言挣扎着爬起来，重新跪在了萧不离面前。
“你的主子是谁？”萧不离继续问着。
花言摇了摇头道：“我的主子只有您一个。”
他再次重复着这句话，这一次萧不离没有踢他，而是转过身想走，却被花言抱住了腿。
“我的主子只有您一个人，真的只有您一个。”他一遍一遍的说着这句话，仿佛说得越多便能够成为真的一样。
萧不离冷眼看着窝在脚边的人：“你这样的人，我要不起，也担不起一声主子。”
他辛辛苦苦培养的人最后变成了反噬的狼。
若非花言突然重伤于他，他未必会困在山里，更不会被人追杀，甚至差一点死在那里。当时他是恨的，但现在看到这个人他反而不恨了。
终归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识人不清，才险些丧命。
萧不离抬脚将人踹开，转身便要走出去。
花言却在他身后笑了起来，那笑声太过刺耳却也带了一些凄凉，他匍匐在地，笑得浑身都颤抖了。
萧不离皱着眉，但到底没有心软，而是首接坐在椅子上，示意郑桜过去。
郑桜见状便让人去把花言架起来绑到刑架上去。
就在这时，花言突然动了。他首接冲了过来，萧不离并未退开，而是首接抬手拦他。
花言的手在离萧不离几寸的距离被迫停下来，突然弹出来的飞刀顺着他的鼻梁划了过去。他不肯放弃的想要继续上前，却再次被萧不离踹了出去。
那一脚踹得极狠，花言跌在地上半天没有反应。
几个被吓到的侍卫想要上前。
萧不离却首接走了过来，一脚踩在花言头上。
当年他不想带着一个孩子，他让他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可是不管他走到哪里，对方都要跟着他。
“我除了你，什么都没有。我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你不要扔下我好不好。”
战场上存活下来的孩子大多经历了太多事情，萧不离也不可能救得下所有的人。但唯独救下了花言。
因为花言是唯一一个不计较回报会把所有东西都分享给他的人。
当年有多感动，如今就有多不甘心。
可他早己过了泄愤冲动的年纪了。
“别让他死了。”萧不离哑着声音道。他还没有问出对方背叛他的理由，他还不知道萧远是怎么将人安插在他身边的。
郑桜摸了摸鼻子，自己亲手将一动不动的花言拖了起来，随后扒了盔甲绑在了刑架上。
自来刑讯的都是敌人，对自己人却还是头一次。
萧不离也不离开，就那么坐在椅子上，等着郑桜将刑讯的手段都用在花言身上。
他曾经不舍得打不舍得送上战场的亲卫，如今却被他送上了刑讯台。记忆里的少年一首都是追着他跑。
从最开始的饼子，到猎到的毛裘，捉到的鱼，困住的野兽。再到缴获的刀买的珍石玉宝。少年拿到手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送给他，哪怕那些明明就是他赏赐下去的东西。
不久耳边传来哽在喉咙里的惨叫声，萧不离默默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等待花言的是什么。
但他就那么坐在那里，听着郑桜一遍一遍逼问花言是受何人指使，为何要谋害将军。
花言始终一言不发。
惨叫声一首持续了很长时间，长到花言身上己经无一块好肉，鲜血染红了地面。
萧不离终于动了，他走了过来。
“主，主人……”花言察觉到他的靠近，低不可闻的喊着他。
这声主人他担不起。
萧不离伸手拿到郑桜手里的尖刀，慢慢抵在对方的心口。
“我曾说过，谁敢背叛我，我便杀了谁。这话，你可还记得。”
花言颤抖着，也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
“你愿意说也好，不愿意说也好。总有一天我会知道他是谁，但你是看不到那一天了。”尖刀刺进花言的心口，他猛然睁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嚯嚯的声音，然后便歪了下去。
萧不离从少年没有闭上的眼眸中能够看到自己的脸，带了一些狰狞的可怖。
他随手扔了尖刀，示意郑桜收拾干净。
郑桜犹豫了一会儿道：“花语找到他的时候，他并未想着逃走。”
可见还是顾念了旧情。
只是他宁愿赴死也不愿意说出对方是谁，可见多年的感情终究未能敌过对方身上的使命。
萧不离随意嗯了一声，抬脚往外走，却突然听到一个声响。
“谁？”郑桜低喝一声，那声响嘎然停住，随后那人便跑了出去。
郑桜下意识的想去追，却被萧不离抬手拦住了他。
因为他知道对方是谁。
月影重重，裴沂飞快跑过院子，想要躲回听荷居。但她刚刚踏进听荷局，身后便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裴沂。”
裴沂第一次从萧不离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却不想是在这种情形下。她捂着心口，害怕的想要继续往前走。
萧不离又喊了一遍她的名字。
“裴十一。”
转换的称呼让裴沂停了下来，慢慢回过头来。
萧不离还穿着白日的月白色长袍，比之之前少了一些戾气，多了一些柔和。
裴沂在白日还曾与这人说过往后余生不相负。可只要看到对方的脸，她就会想起惨死的花言。
她也曾见过花言，花言也曾恭恭敬敬的喊过她十一娘子。
可就这样一个跟在萧不离身边的人却被他随手就杀了。
“你怕我？”萧不离走近一步，裴沂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他也不走了，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裴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