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大篮球馆的灯光有些刺眼。我坐在看台第三排，手里攥着瓶电解质水，瓶身己经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这是陈淮谨上周说过的牌子，他说这个口味最适合运动后补充能量。
"南大的？"旁边戴眼镜的女生突然凑过来，"来看男朋友比赛？"
"不是。"我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就...朋友。"
场上哨声响起，陈淮谨穿着深蓝色球衣跑进场内。他抬头扫视看台，目光在我这里停顿了一秒，嘴角微微上扬。我举起水瓶晃了晃，他点点头，转身去和队友击掌。
"淮谨最近状态不错啊。"眼镜女生推了推镜框，"上周对理工那场，一个人拿了28分。"
我盯着场上热身的身影。陈淮谨运球的动作很流畅，手腕轻轻一抖，球就听话地回到他掌心。这和我记忆中高中体育课那个总把球拍飞的他判若两人。
比赛开始后，场上节奏很快。陈淮谨打得异常凶猛，几次强行突破上篮，撞得对方防守队员踉跄后退。
"今天怎么这么拼？"眼镜女生小声嘀咕。
第二节快结束时，陈淮谨在争抢篮板时被肘击到腹部。他弯着腰缓了好一会儿，裁判吹停比赛。我站起来，手里的水瓶捏得咯吱响。
"没事。"他朝我这边摆摆手，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小伤。"
重新开赛后，陈淮谨的表现更加凌厉。一次快攻中，他带球连过三人，最后高高跃起扣篮。球进的同时，他和补防的对方中锋狠狠撞在一起，两人同时摔在地板上。
裁判哨声尖锐地响起。陈淮谨躺在地上没动，教练和队医冲进场内。我站起来，心跳快得发疼。
"让一让！让一让！"工作人员推开围观的人群。
我站在看台边缘，看着陈淮谨被扶起来。他额头上有汗珠滚落，但表情还算平静。经过我所在的看台时，他抬头看了一眼："水。"
我赶紧把电解质水递下去。他接过去灌了大半瓶，喉结上下滚动。
"谢谢。"他把剩下的半瓶还给我，"坐着别动，我马上回来。"
队医简单检查后，陈淮谨又回到了场上。但他的跑动明显变慢了，有几次防守时甚至捂着侧腹。
中场休息时，球员们回到更衣室。我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眼镜女生突然拍拍我："你是江念淇吧？淮谨高中同学？"
我点点头。
"他手机屏保是你。"女生笑了笑，"去年新生杯决赛，他摔得膝盖全是血，还盯着手机傻笑。"
我愣住了。陈淮谨从来没提过这事。
下半场比赛开始，陈淮谨的状态似乎恢复了。他投进两个三分球，引得全场欢呼。但就在比赛还剩五分钟时，他在一次防守中和对方球员发生冲突。
"你他妈故意的吧！"对方球员指着陈淮谨鼻子骂。
陈淮谨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裁判赶紧过来分开两人，给了对方一个技术犯规。
"淮谨平时脾气很好的。"眼镜女生小声说，"今天怎么了？"
罚球时，我注意到陈淮谨的右手在微微发抖。但他还是稳稳地投进了两个球，帮球队锁定胜局。
终场哨响，城大赢了七分。观众开始退场，我站在看台出口处等陈淮谨。他走过来时，身上还带着激烈的比赛过后的热气。
"打得不错。"我说。
他接过我手里的水瓶，把剩下的喝完："还行。"
我们沉默地走出球馆。夕阳西下，校园里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陈淮谨走路时有点跛，但拒绝了我搀扶的建议。
我想起上周小林确实摔伤了手腕，但没想到是和篮球有关。更没想到陈淮谨会知道这事。
"你经常...去看我？"
陈淮谨没回答，只是指了指前面的便利店："饿了吗？"
我们买了关东煮，坐在店外的长椅上吃。陈淮谨吃东西很快，但很安静，不会发出声音。我记得高中时他就这样，总是第一个吃完便当，然后看着我慢吞吞地挑食。
"下周六我们对南大。"他突然说，"你来吗？"
"来。"我点点头，"给你带水。"
他笑了，眼角挤出细小的纹路："还是这个牌子？"
"嗯。"不过下次别那么拼了，看着吓人。"
"习惯了。"他伸了个懒腰，"高中打球就这样。"
我想起眼镜女生说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没问出口。
我们沉默地吃完剩下的关东煮。夜风渐凉，陈淮谨的白T恤被风吹得贴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肩线。
"回去吧。"他站起来。
等车的时候，陈淮谨突然说："林茉转学了。"
"嗯。"我点点头，"她还好吗？"
"在接受治疗。"他盯着远处的路灯，"她妈妈上周给我打电话道歉了。"
出租车缓缓过来。我上车前，陈淮谨突然叫住我："下周六..."
"我会来的。"我冲他挥挥手，"记得别受伤。"
车门关闭的瞬间，我看到他还站在原地，身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修长。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他发来的消息：「到宿舍说一声」
我靠着车窗，突然意识到自己己经开始期待下周六的比赛了。不是因为篮球，而是因为那个在球场上拼命，在场下却总是沉默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