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前的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我站在城大篮球场边的梧桐树下，树影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图案。林茉的信息还亮在手机屏幕上：「想知道陈淮谨的真面目吗？下午西点，城大篮球场见。」
"来得真准时。"
林茉从看台阴影处走出来，今天她穿着纯白连衣裙，头发精心卷成大波浪，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相册。这身打扮与篮球场的粗犷感格格不入。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握紧背包带，校服后背己经汗湿一片。
她没回答，而是翻开相册第一页。上面贴满了陈淮谨打篮球的照片——高中联赛的、大学友谊赛的，甚至还有他在小区篮球场随便投篮的日常照。每张照片都被精心裁剪过，边缘贴着粉色爱心贴纸。
"我从高一就关注他了。"林茉的指尖抚过一张陈淮谨扣篮的特写，"为了能拍到他打球，我学了三年摄影。"
我注意到照片上的日期——有些甚至是凌晨五点，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
"上周五晚上，"林茉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吓人，"他在酒店和…"
不可能。"我打断她，"那天陈淮谨在上课。"
林茉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快速翻到相册后半部分，抽出几张照片甩在我面前："那这些呢？"
照片上陈淮谨和不同女生站在一起，有说有笑。拍摄角度都很刁钻，看起来亲密异常。我的目光停留在一张特别熟悉的画面上——陈淮谨低头和一个长发女生说话，女生的脸被故意裁掉了。
"这是..."
"上周三下午！"林茉激动地说，"他在球赛后..."
"那是我。"我指着照片上女生手腕的红绳，"这是去年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林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合上相册，指甲在上面刮出刺耳的声音："你懂什么！我跟踪他三年，知道他每场比赛前都要喝柠檬水，知道他投篮前会摸三下鞋带，知道他..."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越过我肩膀，表情突然变得慌乱。
我转身看去，陈淮谨站在球场入口，篮球夹在臂弯里，汗水顺着下巴滴落。他的目光在我和林茉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那本相册上。
"江念淇，"他声音低沉，"过来。"
我刚迈步，林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不许去！"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皮肤，"他根本不喜欢你！上周他还收了我的水！"
陈淮谨大步走来，篮球滚落在一旁。他一把拉开林茉的手，将我护在身后："什么水？"
"就...就上周三友谊赛！"林茉的声音开始发抖，"我特意买了你常喝的牌子..."
"我扔了。"陈淮谨冷冰冰地说，"那天我喝的是江念淇送的电解质水。"
"体院更衣室有监控。"陈淮谨的声音像淬了冰，"我己经报告给保卫处了。"
林茉的嘴唇开始颤抖。她突然抓起相册砸向地面，纸页西散飞舞。其中一张照片飘到我脚边——是陈淮谨在球场上摔倒的瞬间，膝盖擦出大片血迹。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今天他为救球受伤了，我好心疼」
"我只是...只是想让你注意我..."林茉跪在地上捡照片，眼泪大颗大颗砸在纸面上，"我每天五点起来就为了拍你晨练...我复读一年才考上城大..."
陈淮谨弯腰捡起一张照片，眉头紧锁："你跟踪我到南大？"
照片上是他在南大校门口等我的背影，拍摄日期显示是三个月前。
天空突然炸响惊雷，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林茉的相册在雨水中迅速晕开，那些精心收藏的瞬间化作模糊的色块。
"我有病..."她突然笑起来，声音破碎在雨声中，"医生说的...但我控制不住..."
陈淮谨摸出手机："我帮你叫校医。"
"不要！"林茉猛地站起来，相册从怀中滑落。她转身冲进雨幕，白色连衣裙很快消失在球场拐角。
雨越下越大，陈淮谨拉着我躲进球场休息棚。他的手掌温热粗糙，是常年打球留下的茧子。
"疼吗？"他轻轻抚摸我手腕上被林茉掐出的红痕。
我摇摇头，雨水顺着发梢滴在锁骨上。陈淮谨突然脱下球衣给我擦头发，露出精瘦的腰腹。我注意到他肋间有道新鲜的淤青。
"这是..."
"上周打球摔的。"他满不在乎地说，"正好是你发消息说看到论坛绯闻的时候。"
我忽然想起那天他突然消失的三小时，原来是去打球发泄。就像高三那年，每次月考后他都会在球场投到精疲力尽。
"那些照片..."
"都是借位。"他从湿透的裤兜掏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瓶功能饮料，"我每周都去买你喜欢的这个牌子，林茉就以为..."
雨声渐歇，夕阳穿透云层，在积水的球场上洒下碎金。陈淮谨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在阳光下像细小的钻石。
"以后别单独见她了。"他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篮球，"我会担心。"
远处传来保安的呼喊声，他们找到了躲在器材室的林茉。陈淮谨望着那个方向，侧脸线条紧绷："她需要专业帮助。"
我点点头，突然发现他球鞋上系着一条褪色的红绳——和我手腕上的一模一样。这是去年我们逛庙会时买的，他说是"幸运绳"。
"陈淮谨。"我碰了碰他的小臂，"下场比赛...我能来看吗？"
他愣了下，随即笑起来，眼角挤出细小的纹路："你不是最讨厌篮球赛的吵闹吗？"
"突然想看了。"我低头摆弄红绳，"顺便..."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雨后清新的球场上。陈淮谨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没有握紧，却比任何承诺都令人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