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港寸土寸金,中区花园道更是黄金道上建黄金屋。
没有雄厚资本,谁妄图敢选此办公。
26楼,会议室大门一开,清一色靓装男女,鱼贯而出,挟带出屋内窒闷气氛。
有人修订的商业合并股权重置细则,被靳司丞挑出毛病,大发雷霆,打去返工。
阿武见还有个人没出来,走到门口,咚咚象征性敲两下,兀自进入。
会议桌尽头,靳司丞手架在皮椅扶手上,闭眼揉捏眉心,脸色泛白。
听到脚步走近也没抬眼,好似知晓来人是谁,不耐道:“说。”
阿武放下手里要他签字的一摞文件,“靳生,我先去给你拿药。”
靳司丞的头疼症是老毛病,时不时发作,不至于痛到欲裂,却如钝刀割肉,绵长难耐。
吃药也吃出抗体,不加大药量等同吃糖。
“不用了。”靳司丞睁开眼,目色阴沉,“何事?”
"财务那边送来几份报表,需得你过目签字。还有,大太太来电,问你当日回靳宅吃饭吗?"
靳司丞轻哼一声,“我大哥最近又惹事?”
知兄莫若他。
阿武说没听靳太在电话里提及其他。
但他这人消息灵通,把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事件汇报给靳司丞听。
“大少爷前日与路人发生冲突,推搡中伤了别人的胳膊,其实是小事,结果对方是米国商团代表主席,现在人家要告他不说,还要求大少爷登报道歉。如果大太真有事找你,我估计十有八九就为此事。”
近期红港批示了一个外商引资计划,多国组织商业开发团队来港考察投资。
先不说谁先挑起的事端,但靳嵘亨生性易怒冲动,在红港横行霸道惯了,以前这种事用钱就能摆平。
这次偏偏遇到刺头。
米国人法律意识深入骨髓。
法学院里常拿他们做典型来调侃:米国人就是被踩到一脚,都可能大动干戈走法律程序获取赔偿。
更何况这次对方还是受邀来港。
说白了,靳嵘亨得罪的是港府高层贵客,丢的是港府的脸。
再反过来说,打官司,赔钱是小事,但要靳嵘亨登报道歉,折了靳家颜面,这也是靳家无法妥协的。
双方矛盾卡在这里了。
靳司丞的头更疼,剑眉微蹙,“告诉大妈,今日加班不回老宅。如真为此事,我会亲自出面解决,让她放心。”
“是。”
阿武见他脸色愈发难看,但知道再劝他吃药也没用。
以靳司丞性格,他是绝不允许自己受控或者依赖任何事物和人的桎梏。
就像现在头痛难忍,需要加大药量,他怕对药物产生依赖,宁可生扛。
阿武都走出门了,不放心又折返回来,“靳生,你不服药,不如去魏医生上次介绍的老中医那里,扎扎针灸?”
市井小路,平民诊所。
靳司丞难能金靴踏贱地。
只因听人推荐,这位街坊医师的祖传针灸手法了得。
可接待的护士遗憾表示,“唔好意思,李医师家中突发急事,返广深老家了,至于何时回红港,我们暂且也未知。”
年轻小护士不懂隐藏心绪,被男人光华内敛的外表搞得五迷三道。
冲着李医师针灸技法来的人中不乏公子小姐,但像眼前这种不凡气质,手上戴宝珀1735腕表的男人,一看就非普通有钱人。
小护士嘴上表达的是遗憾,嘴角却快拉到天花板,“不如先生留下电话姓名,回头李医师回来,我call你呀。”
一旁的阿武看得内心发笑。
女仔一脸春水荡漾,都快溅靳司丞身上了,动的什么歪心思,任谁都能一眼看清。
靳司丞表情纹丝不动,淡然道:“不劳神,有时机我再拜访。”
小护士瞬间面露失望之情,靳司丞己转身离开。
刚拐出走廊,他深色眸底就闯入一个单薄身影。
见他脚步一顿,跟在身侧的阿武也停了下来,顺着他目光延伸过去——
“那不是黎小姐吗,她怎么也在这里?”
黎璎没留意身后那两道视线,从科室出来首接去往药房。
靳司丞眼睛盯了一眼科室外门牌:妇产科。
眼神虚眯起危险的角度,吩咐阿武说:“你进去打听一下她查什么?”
阿武张大嘴,指指门口“男士止步“西个大字,又指指向自己,“妇产科,我?”
靳司丞转过头,似笑非笑,“要不我去,武总。”
但凡靳司丞称他为“总”,肯定有不好事发生。
上一次是把他丢平靖山上,他走了一个半小时才下来,小腿都肿了,膝盖差点走废。
阿武心头一悚,立马换上坚定不移的表情,“靳生可以车上等,我去去就回。”
“别让我等太久。”
阿武:……
红港是亚热带季风气候,狂风暴雨说来就来。
十几分钟后,阿武冒雨上车。
一份诊疗复印件呈到靳司丞手里。
他也不需要过问阿武是用何办法拿到病人诊疗记录的,长指气定神闲地夹起头页。
雨水打湿纸张,洇出几个深色圆点,把“孕检”二字浸得又黑又重。
果然是来查这个。
红港豪门,缺德也不缺风流韵事。
多少女人母凭子贵,孩子可以是爱的结晶,也可以是山鸡变凤凰的筹码。
当不了正妻就当妾,当不了妾就做情人,比情人不如的还可对外叫“红粉知己”。
总之踏不进豪门门槛,但只要有个豪门血脉,这辈子也算跻身上流,不愁吃喝,是最快改变一个人人生际遇的方式。
靳司丞的目光停留在结果显示一栏。
外面雨水噼里啪啦打在车窗玻璃上,从密集点状化为蜿蜒成河。
再翻一页,瞅见另一段——
“三周前有过激X行为,多处严重撕裂未经完善处理,建议用药防止炎症……”
一道闪电,天如白昼,照亮靳司丞深邃五官。
阿武用手帕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发梢,“医师说,黎小姐明显营养不良,身子骨弱,如往后想要孩子,不能劳累过度,恐留病根。”
靳司丞把诊疗复印件合上,往前排副驾位一丢,悻悻然道:“医师怎会同你讲得如此细致?”
阿武嘿嘿了两声,自觉聪明,“我充当黎小姐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