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对着穿衣镜扯了扯领口。
今天特意挑了件酒红色衬衫,领扣只系到第二颗——顾砚之说过,她穿这种颜色像法庭上的红玫瑰,带刺却灼人。
玄关传来动静。
顾砚之靠在门框上,西装裤线挺得能削苹果,腕间百达翡丽的表盘泛着冷光:“再照下去,民政局该下班了。”
她转身时,他己经把两人的身份证、户口本和预约单整整齐齐码在玄关柜上。
指尖扫过她无名指——那里还留着他亲手戴的婚戒压出的浅痕。
手机在此时炸响。
“蘅蘅!”林小满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你家楼下有个快递,写着‘给未来的顾太太’……我刚才遛豆豆路过,发现盒子在渗机油味。”
苏蘅的手指顿住。
林小满养的柯基豆豆最怕生人,若不是她硬拽着下楼,那女人能在沙发上窝一整天。
“我让片警老张看了。”林小满抽了抽鼻子,“他说……盒子里有金属零件,像定时装置。”
顾砚之己经抓起车钥匙。
他西装下的肩线绷成刀,声音却稳得像锚:“地址发我。”
十分钟后,苏蘅的公寓楼下拉起警戒线。
李牧的黑色风衣猎猎作响,几个穿防爆服的警察正用机械臂夹起那个印着“鲜花速递”的纸箱——深灰色箱体上,“顾太太”三个字是血红色马克笔写的,笔画扭曲得像蛇。
“拆弹组说定时装置还有十七分钟。”李牧递来橡胶手套,“顾总让我先带你去安全屋。”
苏蘅没接。
她盯着纸箱上的邮戳:江城东区分拣中心,寄件人姓名栏写着“热心市民”,电话是空号。
“蘅蘅!”林小满从人群里挤出来,豆豆在她怀里发抖,“我就说不该让你嫁那个冰块脸——”
“小满。”苏蘅握住她发颤的手腕,“先去车上等。”
“叮——”
拆弹钳碰到金属的脆响。
穿防爆服的警察首起腰,从纸箱里取出个巴掌大的铁盒,还有张被透明塑封的纸条。
顾砚之的指节抵在唇边。
苏蘅不用看也知道,他此刻的眼尾红痣会像烧红的炭——那是他动怒的征兆。
“你以为赢了?真正的游戏才刚开始。”李牧念出纸条内容,声音沉下去,“落款是个龙形印章,没见过。”
顾砚之突然转身。
他的皮鞋跟砸在地面,每一步都像敲在苏蘅心上:“调全市近三日监控,重点查东区分拣中心。”他扯松领带,“另外,通知技术部,查这个号码的IP地址。”
苏蘅的手机在这时震动。
是秦思遥发来的邮件。
她划开屏幕,资金流向图上,周延的账户像棵腐烂的树,根系扎进境外几个私人调查公司的账号里。
最后一条转账记录停在三天前,金额两百万,备注“顾砚之 身份核查”。
“周延背后有人。”秦思遥的语音带着电流杂音,“我查了那家调查公司,他们专接‘清理企业继承人’的活。”
苏蘅的太阳穴突突跳。
她想起法庭上周延最后那句“顾砚之若为非婚生”,想起顾震东1998年的亲子协议——难道当年的事,还有人不肯罢休?
“我去看守所。”顾砚之突然说。
他摸出车钥匙抛给李牧,“送苏律师回律所,让老陈跟着。”
苏蘅想拦,却被他按住肩膀。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渗进来:“你母亲的法律顾问记录在律所吧?查周延背后的人,需要你。”
她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警车后,转身时撞进李牧怀里。
男人递来个牛皮纸袋:“顾总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你母亲当年的案件备份。”
律所档案室的灯在午夜两点亮起。
苏蘅翻着母亲泛黄的笔记,指尖在某一页顿住——那页纸边缘毛糙,明显被人用刀片裁过。
笔记里夹着张照片,是二十年前的顾震东,和个穿西装的陌生男人握手,背景是“江城国际商务中心”的招牌。
手机弹出条加密信息。
发件人是乱码,内容只有一行:“别再查了,否则下一个目标是你身边的人。”
照片附件里,林小满正站在超市生鲜区挑排骨,身后货架的玻璃倒影里,有个戴黑墨镜的男人,手里拎着和楼下那个“鲜花速递”同款的纸箱。
苏蘅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抓起车钥匙,突然想起顾砚之今早说的话——“我八点到”。
现在墙上的钟指向凌晨三点,民政局的预约单还静静躺在她的公文包里。
她摸出手机,翻到林小满的通话记录界面。
最近三个月的通话里,有七个未接来电,号码归属地都是“境外”。
鼠标悬在“导出记录”的按钮上,苏蘅深吸口气。
窗外的月光照在母亲笔记的裁剪处,那里隐约能看到半个龙形图案——和炸弹包裹里的落款印章,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