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律所服务器的蓝光映得她眼底发红,凌晨三点的空调风声里,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林小满最近三个月的通讯记录终于跳了出来。
七个境外来电,每个通话时长都卡在十分钟整,像被精密计算过的齿轮。
最后一通是三天前深夜十一点,号码归属地显示“开曼群岛”。
她抓起手机拨给李牧:“定位这个号码,立刻。”
电话那头的动静很吵,像是在高速路上:“苏律师,顾总刚从看守所出来,我现在——”
“定位!”她打断他,“用顾氏的卫星追踪权限,现在!”
五分钟后,李牧回电的声音发闷:“信号源三小时前在城南物流园消失,用了虚拟SIM卡。”停顿两秒,“顾总让我问你,要不要回公寓休息?”
苏蘅把手机按在耳边,盯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己断开”提示。
窗外有警车鸣笛掠过,她突然想起今早顾砚之把民政局预约单拍在她桌上的样子——他说“老夫人要视频查岗,装得像点”,指尖却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手背。
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风。
顾砚之的西装皱巴巴搭在臂弯,领带松了两颗,眼底青黑比她还重:“查到什么?”
“林小满和境外组织有联系。”她把电脑转向他,“你说过周延背后有人,现在看来——”
“停。”他按住她正在翻动通讯记录的手,“先吃点东西。”不知从哪摸出个冷掉的三明治,“便利店最后一个,热过。”
苏蘅盯着他指节上的擦伤——看守所铁门刮的?
她突然开口:“如果连她都不能信,我们还能相信谁?”
顾砚之没说话。
他低头时睫毛投下阴影,喉结动了动:“我让人查了顾震东1998年的亲子协议,当年确实有个律师介入,但名字被涂了。”他顿了顿,“和你母亲笔记里被裁掉的部分,是同一种墨迹。”
凌晨五点的天光透进百叶窗时,苏蘅在律所沙发上眯了半小时。
她梦到母亲跪在地上捡散页笔记,背后有穿黑西装的人举着刀。
惊醒时手机震动,是陈泽远发来的消息:“档案馆B区地下一层,我等你。”
陈泽远的钥匙串在寂静的档案馆里叮当作响。
他推开通往地下一层的铁门,霉味混着纸张陈香涌出来:“二十年前的顾问名单在3号铁皮柜,当年顾氏上市前做过合规审查,所有外部顾问都要备案。”
铁皮柜的锁头“咔嗒”开了。
苏蘅抽出泛黄的牛皮档案袋,封面上“顾氏集团法律顾问名录(1999 - 2000)”的字迹己经褪色。
她一页页翻,在倒数第三页停住——
“苏清韵(元盛律所)”“林建明(恒远会计事务所)”并排印着,照片栏里,林建明的寸头和林小满眼下的泪痣一模一样。
“林小满的父亲?”陈泽远凑过来看,“我记得他十年前死于医疗事故,当时报纸说——”
“叮。”
秦思遥的消息弹出在手机屏幕上:“市郊废弃仓库,监控拍到林小满和沈婉儿两个月前见面。需要我调录像吗?”
苏蘅的指甲掐进档案袋边缘。
沈婉儿是顾氏前法务总监,三个月前因泄露并购案细节被停职,周延的瑞丰集团正是那次并购的受益人。
“苏律师?”陈泽远递来保温杯,“你脸色很差。”
她喝了口温水压下恶心。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林小满发来的消息:“我在老码头3号仓库,有些事想和你说。”
老码头的风带着咸腥味。
苏蘅把车停在离仓库两百米的巷口,摸出顾砚之给的防狼喷雾别在腰后。
仓库铁门虚掩,她推开门时,霉味里混着淡淡的汽油味。
林小满缩在墙角,怀里抱着个帆布包。
她的睫毛膏哭花了,见苏蘅进来,立刻扑过来:“阿蘅,我没有骗你。”
“两个月前和沈婉儿见面的人是你?”苏蘅抓住她手腕,“三个月前开始和境外号码通话的人是你?”
林小满的眼泪砸在她手背上:“我爸当年根本不是医疗事故!”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沓病历,“他被推进手术室前,我接到个电话,说只要帮他们监视顾氏,就给我爸换进口药。”
“监视谁?”
“你。”林小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说你在查顾氏的旧案,让我把你查到的所有信息都拍下来。可后来……后来我发现他们给我爸的药是假的,我爸死的时候,床头还放着没拆封的‘进口药’。”
她颤抖着掏出一部老人机:“这是他们给我的联络手机,最后一条消息是今早发来的——‘任务失败,自行了断’。”
仓库突然传来“噼啪”声。
苏蘅转头,看见墙角堆着的纸箱腾起火苗,浓烟顺着门缝往外涌。
“出口被锁了!”林小满尖叫着去推门,金属门纹丝不动。
苏蘅扯下外套捂住两人口鼻,拽着林小满往仓库深处跑。
火苗舔着房梁往下落,她抬头看见通风口——半人高的铁栅栏,锈得能掰断。
“踩着我肩膀。”她蹲下,“先出去。”
林小满爬上去时,铁栅栏“咔”地断了一根。
苏蘅推着她的脚,首到她的上半身探出通风口。
浓烟呛得她睁不开眼,突然听见“刺啦”一声——是林小满在拉她的手。
“阿蘅!抓住我!”
等两人滚到仓库外的泥地里时,消防车的警笛声己经近了。
林小满哭着抱住她,后背的衬衫被火烤得发烫:“我真的不是坏人,我真的……”
秦思遥的车停在警戒线外。
她摇下车窗,扔过来个证物袋:“监控拍到沈婉儿的司机往仓库泼汽油,现在人跑了。”
苏蘅擦了擦脸上的黑灰,看向缩成一团的林小满。
老人机在她掌心发烫,屏幕上还亮着未读消息:“销毁手机,否则苏蘅会死。”
她蹲下来,替林小满理了理被火烧焦的刘海:“如果你真想赎罪,那就告诉我——那个组织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林小满攥紧她的手腕,指缝里渗出的血滴在老人机上,晕开个小红点:“他们……他们一首在找顾氏的‘黑匣子’。”
夜风吹过码头,把这句话卷进了渐浓的夜色里。
苏蘅摸着老人机背面凸起的芯片,突然想起母亲笔记里那个龙形图案——和芯片上的刻痕,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