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的车胎在公寓楼下的柏油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停下车,她一把抓起副驾驶座上的电脑包,手指快速敲击键盘,将所有案件资料压缩成加密文件。
按下上传键时,后视镜里那辆黑色轿车的轮廓还未完全消失。
“陈泽远,B区地下一层特殊档案柜的钥匙。”她对着手机喊道,“现在,马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我在档案馆值班。十分钟后,侧门见。”
顾砚之的车停在她身后,车窗降下一半:“我让李牧去调取律所监控,秦思遥盯着沈婉儿的狱警记录。需要我——”
“去查赵启明咖啡杯上的指纹。”苏蘅把电脑包塞进他怀里,“他死前喝的不是普通速溶咖啡。”
档案馆的电子门锁“滴”的一声打开了。
陈泽远缩着脖子站在阴影中,手里紧紧攥着一串铜钥匙,金属环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特殊档案柜在最里面,监控三点前会切换到检修模式。”
档案柜的铁锁锈迹斑斑,苏蘅用钢笔尖挑开时,一片铁锈渣掉进了她的袖口。
陈泽远举着手机照亮,泛黄的卷宗上落着一层薄灰,最下面那份文件的封皮让她的瞳孔突然一缩——“苏敏(1998 - 2001)顾问记录”,那是她母亲的名字。
“遗产规划案,匿名客户。”陈泽远翻到中间页面,“要求信托基金在‘顾氏继承权变更’时启动,以阻止变更。”他的指尖停在落款处,“晨星会的印章,2001年7月15日——你母亲去世前三个月。”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苏蘅接起电话,秦思遥的声音冷得像冰碴:“我拍了沈婉儿匿名信的照片,她说晨星会要清算的不只是顾氏。”
“赵启明的邮件草稿。”顾砚之的声音从另一头插了进来,“他死前在调查法院前副院长的账户流水,和二十年前顾老夫人的法律顾问同名。”
紧接着,林小满的电话打了进来,背景音是呼啸的风声:“我联系上那个技术人员了,他说在废弃剧院见面,要带现金——”
“带李牧一起去。”苏蘅打断她,“让他把定位发到我手机上。”
废弃剧院的幕布被风掀起一角,透进来的月光洒在舞台中央的男人身上。
他蜷缩在褪色的红丝绒座椅里,看到苏蘅走近,立刻把优盘拍在扶手上:“签完庇护协议,我就说。”
“协议在律师包里。”苏蘅没有去接,“先看看内容。”
优盘里的文档打开时,顾砚之的呼吸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替换方案”西个字刺眼极了,三家上市公司继承人的照片排在最前面,第二张就是他大学时的证件照。
“他们要替换掉我。”他扯了扯领带,“所以老夫人逼我结婚,是因为他们打了继承权的主意?”
苏蘅没有说话。
她盯着文档末尾的时间戳——2023年6月1日,正好是赵启明开始调查晨星会的第二天。
回到律所时,凌晨三点的走廊声控灯忽明忽暗。
苏蘅把钥匙插进办公室门锁,金属摩擦声格外刺耳。
她摸黑打开抽屉,母亲遗留的木盒还在原来的地方,红绸布里裹着的信封边角己经磨损。
信纸上的字迹是母亲的,钢笔字清瘦而有力:“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没能完成承诺。现在,它属于你了。”照片滑落出来时,苏蘅的呼吸停住了——年轻时的母亲穿着米色西装,旁边站着一个穿蓝色裙子的女人,身后是顾家老宅的雕花铁门。
“是我妈妈。”顾砚之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声音低得如同叹息,“她二十岁生日那天,说要请一位厉害的律师教她签合同。”
苏蘅捏着照片的手指颤抖起来。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桌上泛着冷光的优盘。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她拿起来,屏幕上的消息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你妈妈没说完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敢来见我。”
发件人的备注是空的,地址栏显示“顾家老宅偏厅”。
苏蘅把手机扣在桌上,抬头时正好与顾砚之的目光相遇。
他走上前来,手指轻轻掠过她的头顶:“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苏蘅把照片塞进外套内袋,钥匙圈在掌心硌出了红印,“但你得让人调出老宅的监控。”
她抓起车钥匙朝门外走去,顾砚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凌晨西点,老宅的看门狗最近打了镇静剂。”
苏蘅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
电梯下行时,数字灯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替的光影,手机在口袋里又震动了一次,这次是定位更新——老宅偏厅的雕花窗旁,此刻正有一个影子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