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的车停在顾家老宅后巷时,雨丝正顺着雨刷器往两边淌。
她摸出手机,定位显示偏厅雕花窗下的阴影里有个烟头明灭,火星映出半张轮廓——是高庭。
偏厅门没锁。
她推开门的刹那,檀香混着陈木味涌出来,高庭坐在母亲照片里那把酸枝木椅上,金丝眼镜反着光:“苏律师,比我预想的早三分钟。”
苏蘅反手锁门,外套下的手机贴着腰侧发烫——顾砚之的人应该己经架好录音设备了。
“你说能告诉我我妈没说完的话。”她扯掉湿透的围巾,露出颈间母亲留下的银坠子,“现在说。”
高庭指节叩了叩茶几上的牛皮纸袋:“二十年前,你母亲是我们最器重的合作者。她帮晨星会设计过七份‘继承权替换协议’,首到顾家那单。”他推过一张泛黄的委托书,落款是苏母的字迹,“顾老夫人的遗嘱原本要把70%股权留给旁支,是你母亲改了条款,让顾砚之他爸成了唯一继承人。可后来她突然反悔,说‘不能让孩子成为提线木偶’。”
苏蘅的指甲掐进掌心。
母亲车祸那年她刚十岁,交警说刹车油管被人为割断——原来不是意外。
“所以她死了。”高庭的语气像在说天气,“而你,”他打开牛皮纸袋,露出顾氏股权分配方案,“现在有机会替她完成未竟的事。签了这个,顾氏49%股权归你,我保证你这辈子不用再上法庭。”
窗外传来脚步声。
顾砚之推开门,发梢滴着雨,目光像淬了冰:“你以为她会为钱背叛我?”
高庭笑了:“顾总,你该感谢苏律师。要不是她查晨星会,我还不知道你早让李牧在老宅装了监听。”他指了指苏蘅耳后,“刚才的对话,云端己经存了三份备份。”
苏蘅摸向耳后,摸到极小的监听设备——是顾砚之今早替她整理衣领时塞的。
手机震动。
林小满的消息弹出来:“秦姐黑了晨星会服务器,交易记录正在往监管局和媒体账号发。”几乎同时,陈泽远的消息跟进:“数据库破解了,所有替换协议都在区块链存证。”
高庭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抓起桌上的方案要撕,顾砚之己经按住他手腕:“不用急,你签的字,我们有原件。”
三天后听证会。
苏蘅站在原告席,投影仪投出高庭亲笔签署的替换协议,以及晨星会近二十年操作的企业名单。
“这不是商业纠纷。”她声音清亮,扫过旁听席里的顾砚之,“是系统性的权力掠夺。”
法警给高庭戴手铐时,他突然看向苏蘅:“你以为抓了我就赢了?晨星会的人——”
“够了。”审判长敲响法槌,“带下去。”
散庭时,顾砚之在走廊堵住她。
他西装口袋鼓着,指节蹭过她发顶:“我妈说,当年她第一次见你妈,你妈说‘好律师要护着该护的人’。”他掏出戒指,是母亲照片里那枚银戒改的,“现在我想说,好丈夫也要护着该护的人。”
苏蘅盯着他眼底的认真,接过戒指时摸出手机:“答应我,以后查晨星会余党,别再自己半夜去蹲守。”
“好。”他替她戴上戒指,“我发誓。”
夜色漫进律所窗户时,苏蘅在整理案卷。
顾砚之去接林小满庆功,手机留在她桌上。
一条未读短信跳出来,发件人陌生:“顾太太,婚礼前夜记得看信箱。”
她捏着手机抬头,落地窗外,一辆黑色轿车正驶出停车场,后车窗摇下条缝,露出半张戴鸭舌帽的脸——是晨星会会议记录里,高庭提过的“影子”。
手机在掌心震动,顾砚之的语音传过来:“小满说要带芝士蛋糕,你少吃点甜的。”
苏蘅笑了笑,把手机塞进外套口袋。
窗外的车灯扫过,照亮她指间的戒指,也照亮远处逐渐消失的车牌——沪A·888X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