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在律所熬了整夜。
台灯在凌晨两点熄灭时,她面前堆着六沓证据:林致远硬盘里的加密文件、瑞士警方关于“Black Swan”账户的协查报告、二十三家被影子组织打压企业的证词。
最后一页是张老当年手写的批注——“此稿有疑,需再审”,墨迹在纸页上洇出浅褐的晕。
手机在三点十七分震动。
顾砚之的号码跳出来,背景音是飞机起降的轰鸣。
“我在去纽约的航班上。”他声音低哑,“全球诉讼状己经递到十二家法院,顾氏海外资产明天开始冻结相关账户。”
苏蘅把最后一枚订书钉钉进案卷:“谢谢。”
“不必。”他笑了一声,“你昨天在顶楼吹风的样子,像只非要撞玻璃的倔鸟。”停顿两秒,“但我喜欢。”
挂断前,她听见空乘提示系好安全带的声音。
早上七点,律所楼下。
温婉抱着笔记本冲进来,发梢沾着露水:“海外版报道半小时后上线,标题我改了三次——《中国金融黑幕:一场隐秘十年的权力游戏》。国内平台会被删,但路透社、彭博社都买了版权。”她把U盘拍在苏蘅桌上,“林致远当年收买律协的转账记录,瑞士银行的流水截图,全在里面。”
苏蘅把U盘塞进西装内袋:“十点记者会,我来念声明。”
“你疯了?”温婉拽住她手腕,“周延安的人昨晚砸了我摄影棚,说要让我‘消失在镜头前’。”
苏蘅抽回手,整理袖扣:“所以更要站在镜头前。”
上午十点。
酒店宴会厅的闪光灯连成一片。
苏蘅站在发言席后,面前摆着盖有最高人民法院收讫章的起诉状。
“今天,我以公民身份向最高人民法院提起公益诉讼。”她声音像冰锥敲在大理石上,“指控某金融监管机构长期纵容洗钱、伪造证据等违法行为,证据包括林致远犯罪集团的硬盘数据、瑞士联邦警察署的调查报告,以及二十三家受害企业的证词。”
台下炸开一片提问声。
“苏律师,这是否涉及您之前代理的顾氏并购案?”
“影子组织是否仍在运作?”
“您知道这样做可能面临人身危险吗?”
苏蘅按住麦克风:“这不是一起个案。”她翻开起诉状,“从十年前张老律师调查瑞丰商标案开始,到林小满设计公司被诬陷抄袭,这是一场系统性腐败。”她抬头看向镜头,“法律不是可以被篡改的剧本——今天,我要让它重新成为剑。”
同一时间,纽约证券交易所。
顾砚之的脸出现在全球首播屏幕上。
他身后是滚动的股价,顾氏集团的代码“GUS”红得刺眼。
“顾氏将对‘Black Swan’账户关联方提起跨国诉讼。”他手指敲了敲桌面,“我们要求赔偿因账户操纵导致的三百七十亿损失。”镜头扫过台下,几个对冲基金经理的脸瞬间惨白,“顾氏,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棋子。”
下午两点,最高人民法院第七法庭。
审判长敲响法槌:“本案正式受理。”
苏蘅起身,将瑞士警方的协查报告递给法警:“被告方长期对‘Black Swan’账户的异常流水视而不见,2018年11月至2022年3月,该账户向境外转移资金共计西百一十三亿,其中百分之八十涉及洗钱。”她转向被告席,“请问监管司长,这些数据,您的部门真的‘从未察觉’?”
被告席上的中年男人额头渗汗:“这是……个例。”
“个例?”苏蘅调出林致远硬盘里的聊天记录投影,“2020年7月15日,您与林致远的通话中说‘按老规矩办’,而当天恰好有三家科技公司被诬陷抄袭,股价暴跌后被影子组织低价收购。”她点击下一张幻灯片,“这是其中一家公司的创始人,现在在ICU——因为拒绝签字转让股权,他被泼了硫酸。”
法庭里响起抽气声。
傍晚五点,第一看守所。
林致远在会见室啃着冷掉的包子,听见铁门哐当一声。
狱警递来一个黄色信封:“有人让我转交。”
他撕开信封,里面是张白纸,只有苏蘅的字迹:“证据己全部提交,你输了。”
林致远突然笑出声,笑得咳嗽,咳得指节发白。
他摸出钢笔,在纸背面写:“你赢了,但代价会比你想的更大。”折好信封,“帮我还给她。”
晚上七点,律所。
苏蘅拆开林致远的信,扫过最后一行字,把信封递给助理:“退回去。”
助理犹豫:“他……”
“告诉看守所,我拒收恐吓信。”她转身走向茶水间,玻璃幕墙外,城市灯火次第亮起。
顾氏大厦的霓虹在她眼底投下光斑,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江远舟的消息:“报告己交中纪委,封面写了‘Black Swan计划终结’。”
她刚回复“辛苦”,又一条消息弹出来。
韩立仁的语音,背景是风声:“我在律所顶楼。小苏,你看——”
镜头转向东方,晚霞把云染成金红色。
“正义来得太迟,但它终究来了。”
苏蘅走到窗边,指尖抵住冰凉的玻璃。
手机第三次震动,这次是匿名短信,只有一行字:“你以为结束了吗?”
她盯着屏幕,夜色漫过天际线,像谁在慢慢拉上黑色的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