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馆的警报声刺得人耳膜发疼。
林小满拽着苏蘅的手腕往档案架深处躲,顾砚之挡在两人前面,后背绷成一道硬线。
“他们要抢的不是顾氏并购资料。”林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是这些——”她扯过苏蘅怀里的文件,抖出最底下一张泛黄的信纸,“周延让人翻了我工作室的旧档案柜,我才发现这些东西。他说只要我把顾砚之生母的资料交出去,就放了我妈。”
苏蘅的瞳孔缩了缩。
信纸边缘印着“XX市公证处”的红章,日期是二十年前。
“我本来打算今天把文件烧了的。”林小满突然跪下来,指甲抠进地砖缝里,“可周延的人堵在工作室门口,我只能跑这儿来……苏蘅,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
顾砚之的呼吸声重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亲子鉴定报告,纸张在指节间发出细碎的响。
“所以你昨晚说‘顾老夫人总说我像母亲’,是在套话?”
林小满猛地抬头:“不是!我大学时就知道你是顾氏继承人,可苏蘅接顾氏案子那天,我根本不知道会查到这些!”她手忙脚乱摸出手机,“我录了周延的电话,他说要让顾氏‘因为私生子丑闻崩盘’,还说……”
手机里突然传出男人阴恻恻的笑声:“林小姐,你妈今天的透析费该交了。顾砚之那小杂种要是知道他亲爹是当年卷款跑路的司机,你猜顾老夫人还会不会护着他?”
苏蘅的太阳穴突突跳。
她夺过手机按停录音,转头看顾砚之。
他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喉结动了动,像在吞咽什么。
“还有这个。”林小满从文件堆里抽出一张盖着钢印的纸,“遗嘱公证。顾砚之生母写的,说如果他不是顾正雄的亲生儿子,顾氏继承权归……归她弟弟。”
顾砚之的手指突然收紧。
纸张被攥出褶皱,苏蘅看见他手背青筋凸起,像要挣破皮肤。
铁门被撞开的声响混着脚步声炸响。
顾砚之突然拽住苏蘅的手腕,另一只手将所有文件塞进她怀里:“跟紧我。”他侧头对林小满喊,“去安全通道!”
三人在档案架间穿梭时,苏蘅瞥见顾砚之攥着遗嘱的指节泛白。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后,带着滚烫的温度:“别怕。”
凌晨三点,苏蘅坐在顾砚之公寓的沙发上。
茶几上摆着冷掉的咖啡,文件被摊开成扇形。
顾砚之站在落地窗前,背影被月光切成两半。
他转身时,苏蘅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爬满眼白。
“林小满是你朋友。”他说,声音像砂纸磨过玻璃,“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蘅捏紧文件边缘:“她没提过你,我也没想到……”
“所以你接顾氏的案子,是为了她?”顾砚之打断她,“还是为了这些?”他指了指桌上的遗嘱,“你律师的首觉,是不是早就闻到了血腥味?”
苏蘅猛地站起来。
咖啡杯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顾砚之,我接案子是为了帮林小满保住工作室。至于这些——”她拍了拍遗嘱,“是周延要搞垮你的工具,不是我。”
顾砚之沉默了很久。
他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呼吸拂过她发顶:“明天去查家族信托。”他说,“你说得对,周延可能会用这个逼宫。”
苏蘅松了口气。
她刚要说话,顾砚之却后退两步,抓起外套:“我去公司。”
门“砰”地关上。
苏蘅望着被风吹乱的文件,遗嘱上“顾砚之非亲生子”几个字刺得她眼睛发酸。
次日上午十点,苏蘅推开元盛律所的玻璃门。
前台小妹欲言又止,往合伙人办公室方向使眼色。
赵启明的办公室飘着檀香。
他坐在皮椅里,推过来一份卷宗:“周延要告顾氏非法获取商业情报。”他指尖敲了敲卷宗封面,“高层点名让你代理。”
苏蘅翻开封皮。
里面是顾氏并购部的聊天记录截图,日期正是林小满工作室被突击检查那天。
“升合伙人的文件己经拟好了。”赵启明笑,“你知道的,元盛不养只会打官司的。”
苏蘅合上卷宗,推了回去:“我拒——”
“拒不了。”赵启明的笑没变,“你名字己经签在委托书上了。”他指了指她手机,“周延的助理十分钟前发的邮件。”
苏蘅摸出手机。
邮箱里躺着扫描件,委托人签名栏果然有她的名字,字迹和她的一模一样。
“伪造签名是违法的。”她的声音冷下来。
赵启明摊手:“谁能证明是伪造?你该感谢我,这案子赢了,顾氏至少赔三个亿。”
苏蘅转身要走,赵启明的声音追过来:“顾砚之要是知道你同时代理原被告……”
傍晚六点,顾砚之盯着电脑屏幕,指节捏得泛白。
视频里,苏蘅深夜走进老档案馆,林小满从阴影里钻出来,两人交递文件的动作清晰得可怕。
“沈总监。”他拨通电话,“查林小满三个月内的所有行踪记录,包括她母亲的住院记录。”
“需要我通知安保部吗?”沈婉儿问。
“不用。”顾砚之关掉视频,“另外,查元盛律所最近接的案子。”
苏蘅到家时,月亮刚爬上阳台。
门口地上躺着张字条,被风掀起一角。
她弯腰捡起。正面是一行打印体:“别再插手顾家的事。”
背面是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穿着白衬衫,抱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那是她母亲,和二十年前的自己。
照片下方写着一行字,同样是打印体:“你以为你在保护正义,其实你只是棋子。”
苏蘅的手指突然发抖。
照片边缘有块淡褐色的痕迹,像极了……血渍。
风从楼道里灌进来,吹得字条哗哗响。
她盯着照片里母亲的笑脸,突然想起上周母亲说“最近总梦见以前的老房子”时,眼底闪过的慌乱。
玄关的声控灯忽明忽暗。苏蘅攥紧字条,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