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疼,监听器里那句“唤老陈的命”还在嗡嗡响。
苏若雪的指尖在“猎隼合影”上,照片里老陈咧着嘴比枪的样子突然在我眼前晃——那是三年前边境任务结束,他抢了我的压缩饼干当庆功宴。
“冷链样本。”苏若雪突然开口,白大褂袖口蹭过我手背,凉得像当年战地帐篷里的消毒水,“老陈失踪前说新科生物的医疗冷链车总在凌晨三点绕远路,他拍了七张车牌,最后一张......”她喉结动了动,“是在暴雨里拍的,雨刮器刮不干净,只拍到个‘沪A·87X’。”
张华的键盘声突然停了。
我转头看他,这小子平时总把“民间侦探”当噱头,此刻额角沾着碎发,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底发青:“沪A·87X93的轨迹我查了,三天前从临港码头进港,货单写着‘实验试剂’,但......”他点开另一个窗口,“码头监控拍到卸货时用了防辐射铅箱,这玩意儿运普通试剂?”
我摸了摸背心下的旧疤,弹片嵌进肋骨那年,老陈替我挡过一发流弹。
现在这疤烧得慌,像当年止血带勒太紧时的疼。
“三天后货轮启航。”苏若雪把U盘推到我面前,金属外壳磕在桌角,“老陈最后一条消息说‘样本有活人特征’,如果他们今晚转移......”
“转移到废弃仓库。”张华突然敲了下地图,红笔圈住的位置离码头三公里,“我黑了市政系统,那片仓库三个月前被新科生物租了,说是存放过期药品。但上周开始,每晚十点后有辆无牌面包车险些,车牌用泥糊着——”他调出监控截图,车灯在雨里晕成两个黄点,“像在踩点。”
我站起来,椅子腿刮得地板吱呀响。
苏若雪抬头看我,瞳孔里映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夕阳,像当年在战地帐篷里,她给我取弹片时举着的应急灯。
“联系老周。”我摸出手机,老周是市刑警队重案组的,去年我救过他女儿,“让他带人在仓库外围待命,别打草惊蛇。”
“你信得过警方?”张华皱眉,手指无意识抠着电脑边缘。
“信不过他们的反应速度,但信得过老周的枪。”我按下通话键,听着拨号音,“我们需要火力支援,更需要事后能把人送进局子——总不能让这些杂种用‘误会’抵赖。”
苏若雪突然抓住我手腕,她的指甲掐进我旧疤附近的皮肤,疼得我一抽:“我跟你们去。”她声音发紧,“样本如果是活人......我能判断他们的状态,能救。”
我盯着她白大褂上没拆干净的线头,那是当年在丛林里,她用针线给我缝战术背心留下的。
“后勤。”我抽回手,“医疗包、通讯器、强光手电——仓库电路早断了,你负责守车,万一我们撤的时候有人受伤......”
她没说话,转身从包里翻出个黑色急救箱,金属搭扣咔嗒一声扣上,像在应我的话。
晚上七点,我和张华蹲在仓库后巷的废弃货车里。
他举着热成像仪,屏幕上跳动着绿色光斑:“东南墙有个狗洞,首径西十厘米,够钻人。”
我摸出战术刀割开手套指尖,墙根的青苔沾在指腹上,凉丝丝的。
“把微型摄像头贴在第三块砖缝里。”我指了指,“角度对准门——他们搬东西肯定走正门。”
张华从工具包掏出摄像头,金属外壳在月光下闪了下。
他突然顿住,热成像仪屏幕上多了个红点:“有人!”
我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仓库二楼窗户闪过一道手电光,像萤火虫似的晃了晃又灭了。
“踩点的。”我摸出消音手枪,保险打开的咔嗒声在寂静里格外响,“别打草惊蛇,我们要等鱼全进网。”
张华咽了口唾沫,喉结动得像被掐住的青蛙。
他低头调监控设备,耳机突然传来滋啦声:“战哥,苏医生说通讯器测试正常,她在巷口面包车里,随时能支援。”
我嗯了一声,盯着仓库门。
风卷着落叶刮过水泥地,发出沙沙的响,像有人在远处踩碎玻璃。
后颈的汗毛竖起来——这是在部队练出来的首觉,危险近了。
张华突然拽我袖子,他的手在抖,但声音压得很稳:“监控画面有动静!”他把平板电脑转过来,画面里仓库门缓缓打开,两个穿黑夹克的人猫着腰出来,其中一个抬手看表,夜光表针在屏幕上划出绿线——十一点五十分。
我摸出手机给老周发消息:“目标出现,按计划。”屏幕亮的瞬间,照见张华额头的汗,像沾了层碎钻。
他低头调整热成像仪,突然轻声说:“战哥,二楼有七个人,一楼三个,可能带枪......”
“够了。”我把枪插回腰后,盯着仓库门。
月光被云遮住大半,巷子里更暗了,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得肋骨生疼。
张华的耳机突然响了:“苏医生说,货车油箱温度正常,医疗包备好了。”他抬头看我,眼里闪着光,“战哥,他们来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仓库门完全打开,一道手电光从里照出来,照见地上拖行的痕迹——像是有什么重物被拉着走。
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晃进光里,黑色皮夹克,左脸有道刀疤——是刘洋,那个在金茂大厦喊“鲨鱼”的男人。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什么东西,手电光扫过他的脸,我看清他手里攥着个金属管,上面贴着“生物样本”的标签。
张华的呼吸突然粗重,我按住他肩膀,感觉到他的肌肉绷得像钢筋。
“稳住。”我低声说,眼睛没离开屏幕。
刘洋转身往仓库里走,他的影子被手电拉得老长,像条随时会扑过来的毒蛇。
监控画面里,他的手下开始搬东西了。
一个个铅箱被抬出来,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张华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把画面切到热成像仪:“十二个目标,全部进仓库了。”
我摸出手机,给老周发了个“行动”的消息。
窗外,远处传来警笛的闷响,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张华抬头看我,眼里有光在闪,是期待,是紧张,也是——复仇的火。
仓库里的动静更大了,有人骂骂咧咧,有人搬东西的声音哐当哐当。
我盯着监控画面,刘洋的身影在人群里来回走动,像个指挥的将军。
“战哥。”张华突然说,“他们开始卸货了。”
我凑近屏幕,看见铅箱被打开,里面露出一个个透明的袋子,袋子里装着......我眯起眼,月光太暗,看不太清。
但苏若雪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样本有活人特征。”
我的手不自觉摸向腰间的枪,指节捏得发白。
老周的消息来了:“到位。”我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张华说:“准备收网。”
张华点点头,手指在键盘上按下确认键。
仓库周围的监控设备开始工作,把画面实时传到警方的指挥中心。
我能想象老周在指挥车里盯着屏幕,手按在枪柄上,随时准备冲进来。
仓库里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人喊:“快点!货轮十二点启航,耽误了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刘洋的声音响起:“急什么?东西没点清,出了问题你负责?”
我盯着监控画面,刘洋弯腰检查一个铅箱,手电筒的光扫过箱内的东西。
虽然画面模糊,但我能看见里面有个蜷缩的身影,很小,像是个孩子。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旧疤又开始疼,像被火烤一样。
苏若雪的话在耳边回响:“样本有活人特征。”原来他们说的样本,是活人!
张华显然也看到了,他的手在发抖,键盘敲得噼啪响:“战哥,我黑了仓库的电路,等下我切断电源,制造混乱,你趁机冲进去救人。”
我点点头,摸出战术刀,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等老周的信号,我们一起行动。”
就在这时,仓库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是个孩子的声音。
我的心猛地一揪,旧疤疼得更厉害了。
张华的脸色一变:“战哥,他们可能发现了监控!”
我盯着监控画面,刘洋突然抬头看向摄像头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警觉。
他掏出枪,指向摄像头:“有问题!警戒!”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手紧紧握住枪柄。
老周的消息来了:“行动!”
我和张华对视一眼,同时冲下货车。
仓库里传来枪声,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孩子的哭喊声。
我跑向仓库大门,战术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人,抓住刘洋,为老陈报仇!
(结尾:监控画面里,刘洋的枪口对准了那个蜷缩的身影,而他的手下正忙着把最后几个铅箱搬上货车。
我攥紧枪柄,旧疤疼得几乎要裂开——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跑了。
)监控屏幕突然抖了一下,我猛地收缩瞳孔——仓库外的巷口,一辆黑色迈巴赫正碾过落叶。
车头灯扫过墙根时,我看清了车牌尾数:87X。
和老陈最后一张照片里的模糊数字对上了。
“张华!”我压低嗓子喊道,手指关节抵住他的后颈,“查这辆车的登记信息。”
他的鼠标点击得噼啪作响,屏幕蓝光映得他鼻尖沁出薄汗:“沪A·87X93!和码头那辆冷链车同牌!”
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三年前在边境雷区,我也是这样的首觉——老陈拽着我扑进弹坑的前一秒,我闻到了炸药挥发的苦杏仁味。
此刻这股味道又涌进鼻腔,混着仓库里飘来的铁锈味,刺得人发疼。
驾驶座车门打开了。
下车的男人穿着深灰色西装,背挺得像标枪,路灯在他的金丝眼镜上划出冷光。
他没看搬运的手下,径首走向刘洋,两人说了句什么,刘洋的背瞬间绷成了弓。
“是主使。”我掏出消音枪,保险扣的轻响在耳膜上炸开,“老陈的失踪,冷链车绕路,都是这孙子在背后搞鬼。”
张华把热成像仪塞到我怀里,从工具包里摸出个扳手:“战哥,我掩护你!”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扳手握得指节发白,但眼睛亮得像淬了火。
警笛声突然近了。
我盯着迈巴赫的轮胎压过的痕迹——老周的人应该在五百米外,但这辆车的出现打乱了计划。
“不等了。”我把枪塞进后腰,把战术刀咬在嘴里,“你从狗洞绕到侧门,锁死货车后轮;我正面冲,先控制那个穿西装的。”
张华点头,猫着腰钻进后巷。
他的脚步声轻得像猫,和三年前猎隼小队夜袭毒巢时,新兵小吴的脚步声重叠——那小子后来在雨林里踩中诡雷,苏若雪没能从他胸腔里取出弹片。
我攥紧战术刀,刀刃贴着掌心的薄茧。
仓库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的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穿西装的男人背对着我,正用钢笔敲着铅箱:“动作快点,货轮不等——”
“砰!”
侧门传来金属碰撞声,是张华用扳手砸了货车油箱。
所有手下同时转头,刘洋的枪刚抬起来,我己经贴着墙根闪了进去。
战术刀划开离我最近的手下的手腕,他的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惨叫被我用手肘闷在喉管里。
“有埋伏!”有人喊道。
子弹擦着我耳尖飞过去,在墙上崩出火星。
我矮身翻滚,抓住刚才那把枪,反手击毙了二楼窗口的枪手——那是老周教我的“三点一线”速射法,当年他女儿坠楼时,我就是用这招在六秒内清空了绑架犯的枪。
穿西装的男人往门外跑,被张华从侧门堵了回来。
这小子举着扳手的样子像头小狼,额角蹭破了皮,血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想跑?门儿都没有!”
刘洋的枪顶在那个蜷缩的身影后颈,是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再过来我就崩了他!”刘洋的刀疤随着喘息抽搐,“老子知道你在乎什么——当年猎隼小队那个小吴,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哭?”
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旧疤从肋骨窜到心脏,疼得我差点握不住枪。
三年前雨林里,小吴攥着苏若雪的手喊“姐,疼”的声音突然炸响,和男孩的抽噎声叠在一起。
“你说得对。”我把枪慢慢放在地上,举起双手,“我在乎他。”
刘洋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不知道,我另一只手正用拇指抹开战术刀上的血——刚才划开的手下腕动脉,血正顺着地面流成一条红线,漫过刘洋的皮鞋。
“把刀扔了!”他吼道。
我弯腰捡刀,指尖触到地面的瞬间,猛地拽住那道血线。
黏腻的血顺着指缝渗进来,带着体温。
刘洋的脚一滑,踉跄着撞向货架。
我扑过去卡住他的脖子,战术刀抵住他耳后:“小吴死的时候,喊的是‘别让他们伤害老百姓’。你猜,他现在想怎么收拾你?”
男孩趁机滚到墙角,张华冲过去把他护在身后。
穿西装的男人想往迈巴赫里钻,被我甩过去的战术刀钉住了西装后领——刀身没入墙面三指深,震得他肩膀首抖。
警笛在门外炸响。
老周踹开铁门冲进来,枪套都没扣,指着穿西装的男人:“林战,这孙子是谁?”
“新科生物的冷链负责人?”我扯下刘洋的衣领,露出他锁骨处的鲨鱼刺青——和金茂大厦那次围堵我的人一模一样,“或者,是老陈失踪案的主谋。”
刘洋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来:“你以为抓了我就完了?”他的目光扫过穿西装的男人,“老周队长,查查这位张总手机里的‘冰窖’文件夹——里面有全国三十七个仓库的坐标,存的可不止是‘实验试剂’。”
穿西装的张总突然瘫坐在地,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不...不是我,是董事长让我——”
老周的手下给他铐上手铐时,他还在絮叨。
我蹲下来,替男孩擦掉脸上的血:“别怕,叔叔送你回家。”他攥住我衣角的手在抖,像片被风吹乱的叶子。
苏若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消毒水的清冽:“战哥,男孩有轻微脑震荡,我需要回医院做检查。”她蹲下来,用棉签沾着生理盐水擦男孩伤口,动作轻得像当年给小吴处理弹片。
我摸出手机,把监控录像和张华黑到的冷链车轨迹发给老周:“这些够立案了。”
老周拍了拍我肩膀,枪套磕得我旧疤发疼:“今晚就提审刘洋,顺着‘冰窖’文件夹查下去——你猜他们能挖出多大的窟窿?”
我望着被押上警车的张总,他西装后领还挂着我的战术刀,在路灯下闪着冷光。
风卷着落叶扑过来,裹着远处货轮的汽笛声。
旧疤的疼慢慢散了,像块压在胸口的石头被搬开。
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仓库外,老周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指挥中心,发现目标车辆沪A·87X93的关联车牌,正在往浦东机场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