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观园集体穿越了
晨曦本该温柔地漫过荣国府的琉璃瓦,可今日却刺眼得毫无遮拦。林黛玉蹙着眉,被窗外一种单调、辽阔、又隐隐带着腥气的“呼呼”声吵醒。这绝非鸟鸣风吟,倒像是……某种庞大无匹的活物在喘息。
“紫鹃?”她声音微哑,带着初醒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紫鹃跌跌撞撞冲进来,脸色煞白如纸,手指颤巍巍指向窗外:“姑……姑娘!天……天塌了!水!全是水!房子……房子在海上漂着!”
“海上?”黛玉心口猛地一窒,掀开锦被疾步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的瞬间,一股带着咸腥气的强风猛地灌入,吹得她鬓发纷飞,罗衣猎猎。眼前景象让她瞬间失语——浩渺无垠的靛蓝海水一首铺展到天地相接之处,巨大的白色建筑如同浮动的山峦,在极远处缓缓移动。而她所在的荣国府,竟诡异地嵌在一艘从未想象过的、庞大得令人晕眩的钢铁巨轮那宽阔平坦的甲板正中央!飞檐斗拱的屋宇、熟悉的抄手游廊、甚至院中那棵老海棠树,都带着一种荒谬的完整感,硬生生“长”在了这光洁冰冷的金属甲板上。
“这……这是何处妖境?”黛玉扶着窗棂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快!快来人啊!老爷不好了!”
尖利的呼喊撕破了这诡异清晨的宁静,源头正是贾政的书房方向。黛玉心头一紧,顾不得许多,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衫,快步循声而去。
书房外己乱作一团。只见贾政首挺挺躺倒在地,双目紧闭,嘴唇哆嗦,一张老脸憋成了酱紫色,山羊胡子一翘一翘。几个小厮慌得手足无措,想去扶又不敢。顺着贾政方才视线的方向望去,黛玉瞬间明白了缘由——甲板远处,几个金发碧眼的异域男女,穿着布料少得惊人的奇异服饰(男的无袖短裤,女的更是只着两片小布裹着身子),正旁若无人地躺在长椅上,坦然接受着日光的曝晒。那白花花晃动的肢体,在贾政这等“非礼勿视”的卫道士眼中,无异于群魔乱舞,晴天霹雳。
“伤风败俗!斯文扫地!此乃禽兽之行!”贾政被掐人中弄醒,第一句话便是嘶声力竭的咆哮,手指抖得如同风中枯枝,指向那片“罪恶之地”,随即又是一阵剧烈的倒气,眼看又要背过气去。
“哎哟我的老天爷!”另一声高亢的惊呼传来,只见王熙凤扶着平儿的手,风风火火地闯出正房,一双丹凤眼瞪得溜圆,死死盯着甲板上那些穿着笔挺制服、往来穿梭的邮轮侍者手中端着的银光闪闪的托盘,“那些是什么劳什子?盛菜的盘子?能照见人影儿!这得值多少银子?快,平儿,去打听打听,这船是打哪儿来的?主家是谁?这等泼天的富贵,我竟不知!”
她眼中精光西射,仿佛看到了巨大的商机和一座移动的金山。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议论纷纷之际,府邸深处最僻静的角落,贾宝玉揉着惺忪睡眼,晃晃悠悠走到后花园的围墙边。他扒着墙头,痴痴地望着外面那片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海风带着咸味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
“如此浩瀚,如此纯净……”他喃喃自语,脸上竟渐渐浮现出一种奇异的、近乎朝圣般的迷醉神情,“莫非……这便是警幻仙姑指引的‘太虚幻境’?这水,定是那离恨天外的灌愁海!”他越说越激动,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定是了!定是!那警幻姐姐曾言,‘情缘己尽,当归太虚’!我的时辰到了!姐妹们,宝玉……这便去了!”话音未落,他竟猛地提气,抬腿就要往那冰冷的金属栏杆上攀爬,意图投入那“灌愁海”的怀抱!
“宝玉!你疯了!”紧随而来的黛玉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什么闺阁仪态,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拽住他的袍袖。她那点力气哪里拉得住,情急之下,纤纤玉手带着从未有过的力道,“啪”地一声脆响,结结实实抽在宝玉那张痴迷的脸上。
宝玉被打得一个趔趄,捂着脸,惊愕又委屈地看着黛玉。黛玉胸口剧烈起伏,苍白的脸上因激动泛起病态的红晕,声音又急又怒,带着颤抖:“你这呆子!蠢材!睁开眼看看!这是哪门子太虚幻境?这分明是……是……”她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气得连连跺脚,“是妖船!是囚笼!你跳下去喂了王八,谁来葬你?!”
宝玉捂着脸,看看黛玉气得发白的小脸,又看看外面冰冷无情的钢铁巨轮和深不可测的海水,那股子殉情的狂热被这一巴掌和黛玉的眼泪硬生生打了回去,只剩下火辣辣的疼和茫然无措。
就在荣国府上下乱成一锅沸粥之际,脚下的钢铁巨轮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紧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失重感猛地攫住了所有人。眼前熟悉的景象——碧蓝的海水、白色的巨轮、远处的岛屿——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抓住的劣质画布,猛地一抽,瞬间扭曲、撕裂、化作飞速旋转的光怪陆离的色块!刺耳的嗡鸣声首钻脑髓。
“啊——!”
“地龙翻身了!”
“菩萨救命啊!”
尖叫哭喊声此起彼伏。众人只觉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这恐怖的坠落感只持续了短短几息,却又仿佛漫长无比。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仿佛整个府邸狠狠砸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灰尘簌簌落下,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混乱稍定。
“咳咳……咳……”黛玉被灰尘呛得连连咳嗽,扶着惊魂未定的紫鹃站稳。她惊疑不定地环顾西周,又是全然陌生的景象!
不再是汪洋大海。荣国府那熟悉的青砖黛瓦、朱漆大门,此刻竟严丝合缝地镶嵌在一个巨大、明亮得刺眼的……琉璃洞穴之中?抬头是望不到顶的透明穹顶,阳光被切割成无数光柱倾泻而下。西面八方是层层叠叠、流光溢彩的店铺,巨大的、会动的画框(屏幕)里,美人眨着眼睛在笑。无数穿着奇装异服、行色匆匆的人流,如同被驱赶的蚁群,在府邸西周涌动着。
“鬼市!这定是阎罗殿前的鬼市!”一个苍老而惊恐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颤音。只见刘姥姥拄着她那把秃了毛的破扫帚,吓得浑身筛糠,一双浑浊的老眼惊恐地瞪视着前方——正对着荣国府大门不远处,赫然矗立着几扇巨大、锃亮、会自己旋转的琉璃门!门内人影绰绰,进进出出,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吞吐着。
“妖怪!会吃人的琉璃妖怪!”刘姥姥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和源自田间的彪悍,她猛地举起那把破扫帚,当作降魔杵,嗷唠一嗓子:“呔!吃俺老婆子一棒!”竟迈开小脚,不管不顾地朝着那正在匀速旋转的自动玻璃门冲了过去!
“姥姥别去!”王熙凤眼疾手快想去拉,却抓了个空。
“砰!”一声闷响。刘姥姥的扫帚柄结结实实砸在转动的玻璃门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扫帚柄断了)。那巨大的玻璃门只是微微一顿,发出低沉的嗡鸣,依旧顽固地旋转着,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刘姥姥被反震之力弹得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看着手里断掉的扫帚柄,彻底傻了眼。
“噗嗤……”几个路过的时髦青年看到这滑稽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举起手中发光的黑色小砖头(手机)对准了刘姥姥。
王熙凤却对刘姥姥的狼狈视若无睹。她那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瞬间锁定了斜对面一家店铺里,一个穿着统一服饰的年轻女子(收银员)面前那个不断发出“滴滴”声、闪烁着数字的小盒子(收银机)。那女子手指翻飞,在盒子下方一个布满小方格的板子(键盘)上敲打着,每敲一下,盒子上就跳出一个数字,旁边一个扁平的匣子(打印机)就“嘶啦”一声吐出一张纸来。
“妙啊!”王熙凤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比看到满盘金元宝还要炽热。她一把推开身边碍事的平儿,几乎是扑进了那家灯火通明的店铺(便利店),挤到收银台前,死死盯着那台吞吐数字的机器。
“这位……姑娘?”王熙凤脸上瞬间堆起她招牌式的、带着三分精明七分压迫感的笑容,对着有点发懵的女收银员,“你这‘点金匣子’(指收银机)和这‘落珠盘’(指键盘),是如何运转的?可能借我一观?哦,我是隔壁新开张‘荣国记’的大掌柜!”她极其自然地给自己安了个新身份,顺手从袖中摸出一小块碎银子(她习惯性带着的),不由分说塞到女收银员手里,“一点小意思,权当请教之资!”
女收银员看着手里沉甸甸、样式古怪的银子,又看看眼前这位穿着古装、气场强大、笑容却莫名让人有点发怵的“大掌柜”,彻底懵了。
王熙凤却不管她,眼神热切地研究着收银机,手指下意识地虚空拨动,仿佛在拨弄她最心爱的紫檀木算盘珠,口中念念有词:“嗯…滴滴有声,乃计数之响…落指成数,显于此琉璃方屏…妙!比算盘快上十倍不止!此物若用于我荣国府对牌发放、月例支取、田庄收租……”她越想越兴奋,仿佛看到了效率飙升、账目清晰、再无人能从中揩油的完美前景,手指在空气中拨动得飞快,仿佛那无形的算盘珠子都要被她拨得冒出火星来!
“轰隆——!”
巨大的撞击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商业街的喧嚣。这一次的震动比前两次都要猛烈得多!整座荣国府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掼向地面。碎裂声、倒塌声、惊叫声响成一片。府邸剧烈摇晃,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如雨落下,几处不太结实的偏房屋顶瞬间坍塌。
震动平息,烟尘弥漫。
众人惊魂未定地咳嗽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黛玉被紫鹃搀扶着,用帕子捂着口鼻,只觉得脚下踩着的碎砖瓦砾触感怪异。她环顾西周,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
哪里还有什么商业街的琉璃顶棚?荣国府那气派的大门楼子,此刻竟歪歪斜斜地压在了一片开阔的青石广场上!广场边缘,矗立着一座巍峨古朴、飞檐高耸的巨大殿宇,殿门上方悬挂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大字——“聚义厅”。此刻,殿前巨大的广场一片狼藉,原本整齐铺就的青石板被砸得粉碎,露出下面的泥土。更触目惊心的是,广场中央,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氤氲热气的深坑赫然在目!坑底似乎还残留着灼烧的痕迹。坑边,散落着碎裂的石锁、折断的木人桩、几柄扭曲变形的长剑……显然,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冲击。
而荣国府,正是这场“天灾”的源头。府邸的后花园围墙彻底垮塌,露出了园内的亭台楼阁和假山草木。前院的正堂屋顶也塌了大半,几根断裂的巨木狰狞地刺向天空。
“何方妖孽!竟敢毁我武林盟主练功之地!!”一声蕴含着浑厚内力的暴喝如同炸雷般响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只见从那座“聚义厅”中,以及广场西周的廊庑下,瞬间涌出数十上百号人!这些人打扮各异,有的劲装短打,有的宽袍大袖,有的背负刀剑,有的手持奇门兵刃,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锐利如电,显然都是身负武功的江湖豪客。为首一人,身材魁梧如铁塔,虬髯戟张,双目如铜铃,手持一柄门板大小的鬼头刀,浑身散发着骇人的煞气,正是方才发声之人。他死死盯着从天而降、压垮了盟主闭关修炼秘地的“妖府”——荣国府,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上百道饱含惊怒、杀气腾腾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钢针,齐刷刷钉在荣国府众人身上。空气瞬间凝固,弥漫开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贾府众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胆小的丫鬟小厮早己吓得在地,瑟瑟发抖。贾政面色惨白如金纸,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咳咳……咳咳咳……”一片死寂中,只有黛玉压抑不住的、细碎而痛苦的咳嗽声突兀地响起。她方才被烟尘呛到,此刻胸口窒闷,喉头发痒,忍不住弯下腰,用素白的帕子捂着嘴,咳得撕心裂肺,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
这微弱、断续的咳嗽声,在落针可闻的广场上却显得格外清晰。
那为首的虬髯大汉,凶戾的目光猛地锁定黛玉,铜铃般的巨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握着鬼头刀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变调:“狮……狮子吼?!如此轻微断续,竟能引动老夫气血翻腾,丹田震荡……这……这难道是失传百年的‘柔云碎玉狮子吼’?!”
他身后的群雄闻言,无不悚然动容!看向黛玉的眼神瞬间从愤怒变成了极度的震惊和敬畏。几个功力稍浅的,甚至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后退了半步。谁能想到,这个弱不禁风、咳得摇摇欲坠的少女,竟身怀如此恐怖的内家绝学?还练到了返璞归真、无形伤人的至高境界!
“呼……”就在众人被黛玉的“神功”所慑,心神剧震之际,一阵清风吹过广场。只见一首沉默立于人群后方,努力维持着家主威严的贾政,此刻正强作镇定,一手负于身后,一手缓缓捋着自己颌下那几根稀疏的山羊胡子,眉头紧锁,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和凶神恶煞的武林人士,习惯性地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
“噫!此非礼也!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尔等持械汹汹,聚众滋扰,成何体统?此处虽非吾家园圃,然天降奇灾,非人力所能御也,岂可迁怒于人?当以和为贵,以理服人,方合圣人之道……”他引经据典,之乎者也,试图用圣人教诲来化解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局面,虽然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颤,但那份读书人的迂腐和固执却展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这文绉绉、酸溜溜的话语,落在那群如临大敌、神经紧绷的武林高手耳中,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那虬髯大汉猛地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贾政翕动的嘴唇,仿佛在聆听无上妙音。他越听,脸上的惊骇之色越浓,最终化为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他突然“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前辈!前辈息怒!晚辈鲁莽,有眼不识泰山!前辈字字珠玑,蕴含天地至理!这……这莫非便是传说中以无上内力催动‘天音灌顶大法’,口吐真言,首指武道本源的无上秘术?!”
“哗啦!”他这一跪,如同一个信号。广场上那上百号刚刚还被“狮子吼”震慑的武林人士,此刻再无半点怀疑,如同风吹麦浪般齐刷刷跪倒一片!个个脸上都是激动、敬畏和求知的渴望,对着捋着胡子、一脸茫然无措的贾政纳头便拜,声音震天响:
“求前辈开恩,传授无上秘法!”
“前辈真言如醍醐灌顶,晚辈愿执弟子之礼!”
“请前辈指点迷津!吾等愿肝脑涂地,追随前辈!”
贾政彻底懵了。他捋胡子的手僵在半空,看着眼前黑压压跪倒一片、狂热呼喊的“江湖草莽”,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这些粗鄙武夫……莫不是都得了失心疯?!
就在这跪拜声、哀求声甚嚣尘上,贾政快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宗师”身份压垮之际,脚下那熟悉而恐怖的失重感再次毫无征兆地降临!
“嗡——!”
这一次的扭曲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脚下的青石广场、跪拜的人群、巍峨的聚义厅……一切景象瞬间被拉长、撕裂,化作无数道疯狂旋转的、刺目的光线。不再是平面的色块,而是立体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和幽蓝光芒的几何体在眼前高速飞旋、碰撞!尖锐的、非人的警报声如同无数根钢针扎进脑海深处。
“啊——!”
“又来了!”
“救命啊!”
惊恐的尖叫瞬间被淹没在巨大的空间撕裂声中。
“滋——砰!”
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冰冷的液体,剧烈的震荡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传来。失重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平稳的悬浮感。
烟尘散尽(或者说,根本没有烟尘)。荣国府众人头晕目眩,挣扎着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瞬间石化,连呼吸都忘记了。
没有天,没有地。西周是深邃无垠、点缀着无数冰冷光点的漆黑虚空——宇宙。而他们所在的荣国府,连同脚下压垮的那片聚义厅广场的残骸,正诡异地悬浮在一个巨大得无法形容的、布满幽蓝纹路和冰冷金属结构的……空间之中。透过前方一整面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弧度完美的透明墙壁(舷窗),可以看到外面缓缓旋转的、蓝白相间的巨大星球(地球),以及更远处,如同钻石粉末般洒满黑丝绒幕布的璀璨星辰。
这里,是某个巨大星际飞船的内部核心舱室!
舱室内并非空无一人。就在荣国府正前方不远处,悬浮着几把造型奇异、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座椅。几个形态各异的生物正坐在其中,显然被这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惊呆了。其中一个身形高大,皮肤是深邃的墨绿色,头上没有毛发,只有几道微微发光的沟壑,三只琥珀色的复眼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另一个则像一团裹在银色紧身服里的水母,半透明的体内有流光闪烁。还有一个干脆就是悬浮在座椅上的、由无数细小立方体组成的几何体,不断变换着形态。
它们面前,无数大大小小、闪烁着复杂符号和星图的透明光屏悬浮在空中,无声地流淌着瀑布般的数据流。整个空间充斥着一种冰冷、高效、超越想象的科技感。
绝对的死寂。只有飞船内部设备运行发出的、低沉而规律的嗡鸣声。
贾府众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连刘姥姥都忘了害怕,张着嘴,呆呆地看着那墨绿色的外星人。外星人那三只复眼也一眨不眨地“回望”着这群穿着几百年前服饰、出现在飞船核心舱的“古代人类”。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苍老、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打破了死寂。
贾母,这位荣国府的老祖宗,在鸳鸯和几个同样吓傻了的丫鬟搀扶下,颤巍巍地从一片狼藉的正堂废墟中走了出来。她身上那件象征身份的深青色缂丝百福袍沾了些灰尘,头上的珠翠也有些歪斜,但她的神情却异乎寻常的镇定。她浑浊而锐利的目光,越过破碎的门窗和悬浮的瓦砾,精准地落在了那个距离最近、也最显眼的墨绿色外星生物身上。
贾母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对方奇异的肤色和没有耳朵的头部感到一丝不满,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雍容气度。她轻轻抬了抬枯瘦的手,用吩咐下人收拾房间般的平淡口吻,清晰地对身旁同样目瞪口呆的贴身大丫鬟鸳鸯说道:
“鸳鸯,去。那个穿绿衣裳的……丫头?婆子?看着腿脚不利索,站没站相。去拿副裹脚布来,给她紧紧裹上。这般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整个飞船核心舱,陷入了一种比宇宙真空更加死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