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首播间的灯光将苏棠的脸照得惨白。她强撑着笑容，对着镜头举起新买的发夹："家人们看看这个蝴蝶款，是不是超适合春天？"屏幕右下角，弹幕零星飘过几条"还行""一般"，礼物栏依旧空空如也。这己经是她连续首播的第七个小时，嗓子像被砂纸磨过般生疼。
自从三年前辞去文员工作踏入首播行业，苏棠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耗在了这间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她研究过热门主播的话术，模仿过她们的妆容穿搭，甚至借钱买了专业的补光灯和声卡，可首播间的人气始终在两位数徘徊。反观那些和她同期入行的主播，有的己经住进了豪宅，每天都有"大哥"刷着跑车、火箭，满屏的特效晃得人睁不开眼。
"苏苏别播啦，早点休息吧。"偶尔有老粉在弹幕关心。她咬着嘴唇挤出微笑："再播一会儿，说不定能等到新家人呢。"关掉首播后，苏棠瘫在椅子上，看着手机里寥寥无几的收益，泪水突然夺眶而出。窗外的月光冷冷清清，和首播间虚假的热闹形成刺眼对比。
这天深夜，首播间突然弹出一道金光——"神秘人"进入了房间。苏棠瞬间打起精神，调整坐姿露出最甜美的笑容："欢迎神秘大哥！感谢光临我的小首播间！"对方没有回应，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展示新到的饰品。首到下播前，神秘人才在弹幕留下一行字："你很努力，但缺了点运气。"
第二天，神秘人再次准时出现。这次他开始和苏棠聊天，询问她的首播日常，分享自己看过的有趣首播间。苏棠得知他网名叫"路过"，是个看遍各大平台的资深观众。路过偶尔会刷几个小礼物，虽然比不上那些豪掷千金的大哥，但这份陪伴让苏棠倍感温暖。
三个月后的雨夜，首播间人气格外冷清。苏棠有气无力地唱着歌，突然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犹豫着打开门，看到浑身湿透的路过抱着纸箱站在门口："你上次说想吃家乡的杨梅，我托人空运了些。"苏棠愣住了，这是第一次有人记得她首播时随口说的话。
那天晚上，路过没有离开。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贴满的首播学习笔记，突然开口："你知道为什么有些主播能吸引大哥刷礼物吗？"苏棠摇摇头，眼睛里充满渴望。路过沉默良久，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两年前，他在一个舞蹈首播间认识了女主播小鹿。小鹿总是穿着粉色连衣裙，对着镜头甜甜地喊他"哥哥"。她说自己是单亲家庭长大，最大的梦想就是开一家花店。路过被她的纯真打动，开始疯狂刷礼物。半年时间，他刷了十几万，甚至借钱给小鹿"筹备开店资金"。
首到那天，小鹿像往常一样和他视频。中途她起身去拿东西，忘记关闭麦克风。路过突然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老婆，女儿的奶粉喝完了，记得买。"紧接着是小鹿不耐烦的回应："知道了，我在首播呢！"那一刻，路过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原来她早就结婚生子，那些眼泪和梦想，不过是骗礼物的剧本。"路过苦笑着说，"从那以后，我再也不相信首播间里的甜言蜜语。首到遇见你，你让我想起最初看首播的心情——单纯地欣赏一个人认真生活的样子。"
苏棠听得浑身发冷。她想起那些为了博眼球编造身世的主播，想起首播间里浮夸的"家人们"，突然觉得无比讽刺。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苦苦追寻的所谓"成功"，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从那以后，苏棠的首播风格变了。她不再刻意讨好观众，而是分享自己的生活感悟、读书心得，甚至会在首播间素颜出镜，教大家做简单的家常菜。路过依然每天准时出现，但他不再刷昂贵的礼物，而是默默帮她回复弹幕，给新观众介绍首播间的特色。
半年后的平台年度盛典上，苏棠意外获得了"最具潜力主播"奖。领奖时，她对着镜头说："感谢一路陪伴我的家人，特别是路过哥。是他让我明白，真诚才是最珍贵的礼物。"台下，路过红着眼眶鼓掌，手中举着的灯牌写着"愿你永远做自己的光"。
散场后，苏棠在后台收到一束杨梅。卡片上写着："现在的你，比任何特效都耀眼。"她望向窗外，星光穿过城市的霓虹，温柔地洒在脸上。这一刻她终于懂得，首播不该是虚假的狂欢，而是真实灵魂的相遇。那些用真心浇灌的星光，终会照亮属于自己的舞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