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宁看着小雨发的消息,手指头在屏幕上停了停,点开了外卖软件。城南那家“老味道”的糖醋排骨,她闭着眼都能背出备注——去姜、少糖、米饭硬点儿,配的汤别放葱花。这些事儿,小雨没说过,可她门儿清。
十二点整,外卖准时到了。林悦宁提着餐盒进办公室,陆现宁刚开完视频会,正揉着脑门儿。“陆老师,午饭来了。”她把餐盒放桌上,打开,把糖醋排骨推到他跟前。
陆现宁抬眼看她,目光在排骨上停了停。晓琪昨天说过他不吃姜,可没说连骨头上的姜丝都得挑干净。他夹起一块,还真没尝着姜味儿,连骨缝里的碎末都没剩下。“你挺细心啊。”他咽下去,声音比平时软和点儿。
林悦宁低头收拾餐盒边儿:“应该的。”手指头却悄悄蜷起来——以前他总念叨姜味儿毁了一整盘排骨,她就学会了用小镊子一点点挑干净,那时候他总笑她“比饭店大厨还较真”。
下午的采访挺顺。结束的时候外头下起小雨,林悦宁递过伞,特意把伞柄往他右手那边送了送。陆现宁接伞的时候愣了下——他的旧伤一到阴雨天就发僵,这事儿连团队里干了挺久的小雨都记不清。
“你怎么知道……”他话没说完,林悦宁己经转身收拾背包,声音轻得像被雨打湿了似的:“看您早上揉手腕,猜的。”
回去的车上,陆现宁靠在后座闭着眼歇着。林悦宁坐副驾,从后视镜里看他皱着的眉头。车过积水坑的时候,她下意识说:“慢点儿,左后胎去年补过,怕颠坏了。”
司机猛地踩了刹车,转头看陆现宁:“现宁哥,你车胎补过?我咋不知道?”
陆现宁睁开眼,眼神沉沉地看向林悦宁。那车他半年前确实补过左后胎,可除了修车铺,没跟任何人说过。“你怎么知道?”他语气里带着点儿探究。
林悦宁紧张的指甲都掐进手心了:“面试的时候,听见杨哥跟人打电话,说你车胎该换了。”她编得跟真的似的,心里却跟被雨淋了似的发慌。
陆现宁没再问,下车的时候却多看了她一眼。雨里,她的背影被路灯拉得老长,像张模糊的旧画,总让他想起有个下雨的傍晚,也是这么个身影,撑着伞在巷口等他,鞋尖沾着泥,眼里却亮得像星星。
接下来几天,林悦宁这“未卜先知”越来越自然。他开会到半夜,桌上准有杯温度刚好的蜂蜜牛奶;他拿吉他的时候,琴脖子上早缠好了防滑带;甚至他随口说想吃城东的糖糕,第二天早上准能出现在餐盒里,还热乎着呢。
团队里的人慢慢也习惯她了。晓琪总说:“悦宁姐简首是现宁哥的专属探测器,比系统都准!”阿杰也打趣:“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该失业了。”
就陆现宁越来越犯迷糊。他看林悦宁蹲在吉他架前,用软布擦琴弦的样子,总会突然想起之前琴房里,也有个姑娘这么给他保养吉他,阳光从窗户照在她头顶,跟眼前这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这天半夜,他又在录音室待到凌晨。谱子改到第七版,手指头的茧子磨得生疼。门被轻轻推开,林悦宁端着温水走进来,放调音台边上:“陆老师,喝点水,润润嗓子。”
他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她转身的样子——右手扶着门框,左肩微微沉着,这姿势跟根针似的,一下扎破了记忆。“等会儿。”他开口,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林悦宁的背影僵住了。她深吸口气,转过身脸上带着客气的笑:“陆老师您贵人多忘事,面试那天见过啊。”
“不是面试。”他站起来,一步步走近,目光跟探照灯似的,把她从上到下看了个遍,“更早的时候,说不定是……”
空气都像冻住了。她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目光:“我们之前没见过。”
他盯着她发红的耳根看了好久:“是吗?”转身回调音台的时候,手指头却在抖——他明明记得,那姑娘说这话的时候,也是这么咬着下嘴唇,眼里藏着不敢说的事儿。
林悦宁几乎是跑着出了录音室。走廊的灯惨白惨白的,她靠在墙上喘气,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下,屏幕上跳出一行浅蓝色的字:「系统紧急启动,检测到时空共振峰值不对劲。」
她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摔地上。“系统?”她捂着嘴压低声音,“你怎么突然冒出来了?我还以为我回来的时候你己经消失了。”
半透明的光屏在她面前打开,数据哗哗地滚。「检测到陆现宁的记忆神经活跃度超了上限,触发紧急提醒。」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得跟你说说为啥他记忆会出问题。」
林悦宁的手指头冰凉:“他刚才问我是不是之前见过……现在的他为什么会记得我??他又不是我穿越的那个陆现宁,这几天我要疯了系统~”
「现在这个时空的陆现宁,记忆还没全醒呢。」光屏上跳出两张脑波对比图,好多地方的波浪线都对上了,「他觉得‘好像见过’,是因为时空锚点起了反应——你带的拨片、做的那些习惯事儿,跟原来时空留下的感情印子撞一块儿了,让他脑子里不自觉想起点儿碎片。」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黄色拨片,金属边儿硌得手心生疼:“所以他不是真记得,就是……觉得眼熟?”
「说白了,就是身体本能记住的反应。」
林悦宁突然想起昨天他吃糖醋排骨的时候,顺口说“跟以前味儿一样”。当时她以为是碰巧,现在才明白,那是嘴记住的味儿。
“原来那个时空的他……”她声音有点哑,“是不是也在找我?”
光屏顿了顿,跳出一段监控画面——仓库里,陆现宁坐在旧沙发上,手里摸着片磨旧的黄色拨片,眼圈红红的。「编号734时空的陆现宁,记忆是全乎的。」
眼泪一下子掉在光屏上,晕开一小片水痕。
「警告:一首这么共振,可能会让时空乱套。」光屏闪着红色警报,「建议你少做点跟以前一样的事儿。」
她抹掉眼泪,突然笑了:“要是这是唯一能靠近他的法子呢?”
光屏沉默了几秒,机械音软和了点儿:「系统管不了你的感情选择。」
浅蓝色的光慢慢没了,走廊又静下来。林悦宁看着录音室关着的门,里面隐约传来吉他声,调子就是那首没写完的demo。她知道,他正不自觉地弹着记在心里的旋律。
第二天早上,林悦宁推开办公室门,看见陆现宁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边散着谱纸,上面画着半个小太阳。她放轻脚步走过去,拿起毯子给他盖上,手指头不小心碰到他后颈——那儿有颗小痣,以前她总开玩笑说“是老天爷盖的戳”。
陆现宁一下子睁开眼,抓住她的手腕。他手挺热,带着刚睡醒的温度。“你怎么知道我后颈怕风?”他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眼神却挺清亮。
林悦宁心跳漏了一拍,话到嘴边又改了:“看您总缩着脖子呗。”
他盯着她发红的耳根,松开手,拿起桌上的谱纸:“这曲子,你听过吗?”
那是昨天半夜他弹的demo,旋律里藏着她当年哼的调调。林悦宁手指头发颤:“没、没有。”
陆现宁没再问,却在她转身的时候轻声说:“我总觉得,该有个人跟我一起把它写完。”
林悦宁的脚在门口停住,阳光从窗外涌进来,在她身后铺成一片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