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妍妘攥紧手机,雨水顺着屏幕滑落。
那条短信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抽屉——“ 老地方 ”三个字,只可能是那个废弃的操场角落。
她抬头望向云晟资本大厦的顶层,整面落地窗在雨中泛着冷光。
谚翊的身影隐约可见,仿佛早己料到她一定会来。
电梯上升的三十秒里,姜妍妘擦干了脸上的雨水,却擦不净心底漫出的寒意。
当电梯门开启时,她闻到了雪松木的气息——和当年那个被霸凌的男孩校服上,洗衣粉的味道一模一样。
雨水顺着姜妍妘的发梢滴落,在云晟资本大厅的大理石地面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前台小姐刚要阻拦,她己经刷开电梯门禁——那张沾着咖啡渍的工作证,此刻成了最讽刺的通行证。
顶层的空气带着雪松香醇的冷冽。
当她推开那扇沉重的黑檀木门时,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像星河般倾泻而下,而谚翊就坐在光与暗的交界处。
姜妍妘的呼吸一滞。
这个办公室的布局像一把尖刀,精准剖开她记忆的痂——左侧文件柜的排列与当年厕所储物格一模一样;右侧休息区的灰色沙发,正对着当年王强倚靠的水管位置;而谚翊的办公桌,恰好摆在那摊积水的角落上方。
“ 擅自闯入的毛病还是没改。 ”
声音从逆光处传来。
谚翊转过高背椅,阳光从他身后穿透,将他轮廓镀上一层锐利的金边。
这个角度,像极了当年蜷缩在墙角的瘦高男孩——只是现在,他是居高临下的那个。
“ 李建国的孙女在哪? ”姜妍妘将监控截图甩在桌上。
照片里戴口罩的女人工作证右下角,咖啡渍晕染的痕迹与她的一模一样。
谚翊用钢笔轻轻拨弄照片:“ 当年你往我课桌塞道歉信时,也是这么慌慌张张。 ”
钢笔尖突然戳进照片里女孩的眼睛,墨水晕开成黑色的泪。
姜妍妘看清了他左手无名指的疤痕——是圆规扎出的旧伤,当年王强逼她亲手刻下的“ Y ”字。
“ 这不是报复。 ”他忽然拉开抽屉,取出一沓泛黄的图纸,“ 隆盛用含铅废料填平防空洞时,最先中毒的是民工子弟学校的孩子。 ”
图纸在桌面铺开,姜妍妘看见自己当年画的太阳涂鸦,如今成了污染扩散图的标记点。
而谚翊的指尖正点在一张照片上——黑板报画着同样太阳的教室里,孩子们手臂上布满红疹。
“ 你以为我布局十年是为了复仇? ”他忽然抓起她的手按在落地窗上。
三十八层高空,整个城市都在脚下匍匐,“ 我要的是当年所有沉默者的忏悔。 ”
玻璃映出他们交叠的身影,仿佛十三岁的她和现在的他隔着时空对视。
姜妍妘突然挣开,从包里倒出一堆照片——王强破产的新闻、隆盛偷排的证据、还有操场涂鸦墙的新刻痕。
“ 为什么是我? ”她声音发颤,“ 当年我只是... ”
“ 只是踢了一脚? ”谚翊的钢笔突然划过她左腿外侧,西装裤布料发出轻微的撕裂声,“ 这一脚的位置,和当年分毫不差。 ”
疼痛让姜妍妘踉跄后退,却撞上了刻意摆放的装饰架。
一个玻璃匣子坠落碎裂,露出里面发霉的红领巾——正是当年王强用来勒脖子的那条,如今染着可疑的褐色污渍。
“ 2015年操场改建那天, ”谚翊拾起红领巾,“ 工人挖出了这个,还有... ”
他从碎玻璃中拈起半截粉笔,在会议桌上画了个残缺的太阳。
阳光透过百叶窗,将阴影投在姜妍妘脸上,宛如一道陈年的鞭痕。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轰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