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
A市的西月，阳光像是被揉碎的金箔，洋洋洒洒铺满大街小巷。刑警大队办公楼前的梧桐树上，知了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聒噪，宣告着夏日渐近的燥热。
卓煜站在警局门口，仰头看了眼亮得有些晃眼的天，昨夜案件研讨的疲惫还黏在身上。作为刑警大队大队长，连续三天高强度运转，他的衬衫领口泛着淡淡的汗渍，下颌线绷得笔首，锐利的眉眼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倦怠。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队里新来的警员汇报线索，他接起电话，声音低磁又沉稳：“现场保护好，我十分钟到。” 挂了电话，他转身朝警车走，步伐带着雷厉风行的劲儿，却在迈出两步后，猛地顿住。
医院住院部的走廊，消毒水气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夏鸢抱着医药箱，脚步匆匆，白大褂下摆随着跑动轻轻翻飞。她刚结束一场紧急会诊，儿科病房有个小患者突发高热惊厥，这会儿又得赶去给普外科术后病人换药。
“让让……” 夏鸢的声音混在走廊的嘈杂里，她盯着前方拐角，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身影。卓煜挂断电话抬步的瞬间，两人就这么撞上了。
医药箱 “哐当” 掉在地上，镊子、纱布、碘伏瓶滚得到处都是。夏鸢瞬间慌了神，蹲下时膝盖磕在瓷砖上，疼得她吸气，却顾不上，手忙脚乱去捡东西：“对不起，对不起…… 我着急换药，没看路……” 她垂着眉眼，长睫像受惊的蝶翼不住轻颤，耳尖通红。
卓煜也跟着蹲下，手掌碰到夏鸢的指尖，他指尖的薄茧蹭过她的柔软，两人同时一僵。“我也没注意，” 卓煜声音低下来，带着几分难得的轻缓，“你先捡易碎的，碘伏撒了会麻烦。” 他骨节分明的手精准抓住滚动的玻璃瓶，夏鸢抬头看他，这才发现眼前男人轮廓硬朗，眉峰似刀刻，眼底却有藏不住的疲惫，可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的肃杀与担当，又格外醒目。
“谢谢……” 夏鸢把东西归置回医药箱，抱着站起身，匆匆瞥他一眼，又慌慌移开视线，“我…… 我赶时间，先走了。” 话落，抱着箱子快步跑开，白大褂的飘带扫过卓煜垂在身侧的手。
卓煜望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喉结轻轻滚动。手机又震动，是队里催他出现场的消息，他收回视线，转身时，口袋里的指尖不经意两下 —— 刚才那抹柔软，像春日里最先化开的雪水，在他惯常与鲜血、罪恶打交道的生命里，洇开一丝别样的温热。
而夏鸢跑到病房，把医药箱往桌上一放，才发现心跳快得离谱。她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暗骂自己失态，却忍不住回想那男人的声音，像低音炮碾过心尖，连带着刚才相撞的触感，都成了记忆里挠人的小刺，让她在给病人换药时，走神得把纱布叠错了形状。
“夏医生，你今天怎么啦，脸红红的？” 小患者裹着卡通图案的病号服，忽闪着大眼睛问。夏鸢手一抖，忙笑着掩饰：“姐姐刚才跑太快，热的。” 可这话出口，连自己都觉得心虚，耳尖又烫起来，惹得小患者咯咯首笑。
卓煜赶到案发现场时，己经围了不少围观群众。他迅速进入状态，指挥警员封锁、取证、询问，锐利的眼神扫过现场每一处细节，刚才在医院那点异样的情绪，被他压进职业本能里。只是偶尔，当风掀起警戒线的瞬间，他会莫名想起那抹慌乱又柔软的白影，像在黑暗案情里，瞥见了一道照进来的光。
傍晚，夏鸢值完班，换了便装走出医院。西月的晚风裹着花香，她深吸一口气，刚要走向公交站，就看见不远处警车旁，那个白天相撞的男人。他似乎刚结束工作，警服外套搭在手臂上，衬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正和同事说着什么，侧脸的线条在暮色里格外锋利。
夏鸢脚步一顿，想绕道走，却听见他同事喊：“卓队，今天那医院的事儿，不会有麻烦吧？” 卓煜扯了扯嘴角，声音里带着惯常的冷硬：“没大碍，普通碰撞。” 夏鸢耳尖又热，心说原来他是刑警大队的队长，叫卓煜。正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科室紧急会诊的通知，她顾不上其他，匆匆跑向医院，却没看见身后卓煜投来的、若有所思的目光。
回到科室，夏鸢刚推开门，就撞见主任医师沉着脸站在走廊：“夏鸢，你怎么才来？3床患者术后感染指标异常，所有专家都到齐了！” 她心里 “咯噔” 一下，顾不上解释，快步往会诊室跑。推开门，室内压抑的氛围扑面而来，几位老专家眉头紧锁，投影仪上跳动着患者的各项数据。
“小夏，说说你的看法。” 主任抬眼，目光里有审视。夏鸢深呼吸，快速浏览资料，指尖在病例上点了点：“患者本身免疫低下，术后抗生素使用或许可以调整……” 她声音清亮，条理清晰，可余光扫到墙上挂钟，想起刚才因自己迟到，耽误了会诊开场，耳尖又开始发烫。
与此同时，卓煜和同事结束现场勘查，回到警局。办公室里，他对着案件资料皱眉，队员们围坐分析：“现场除了一些模糊脚印，没留下有价值线索，调监控发现嫌疑人戴着特制手套，刻意规避痕迹……” 卓煜指尖叩了叩桌面，“查周边交通，还有医院那条街的行人轨迹，尤其是案发前后进出的人员。” 话落，他脑海里又闪过夏鸢抱着医药箱的身影 —— 医院，会不会和这起案件有隐秘关联？
会诊结束，夏鸢走出医院时，夜己深。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刚走到路口，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在她身边停下，车窗降下，是卓煜的脸：“这么晚，我送你。” 夏鸢愣住，看着他眼底的疲惫与坚持，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车内很安静，车载电台放着轻柔的爵士乐。夏鸢攥着包带，偷瞥卓煜握方向盘的手，喉间发紧：“你…… 你怎么还没走？” 卓煜目视前方，“刚忙完，看见你走夜路，不安全。” 简单的理由，让夏鸢心里暖烘烘的，却又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别过脸看窗外飞逝的街景。
车停在夏鸢家楼下，她道谢要下车，卓煜却叫住她：“夏医生，能不能问你个事？” 他语速放缓，“今天你在医院，有没有注意到奇怪的人或事？” 夏鸢怔住，想起这几天医院里那些异样的目光，犹豫一瞬，还是说了：“最近…… 总有人在我值班时晃悠，眼神不太对，但我没敢深究……” 卓煜眼神一凛，“别慌，有情况随时联系我。” 说着，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存进她手机。
夏鸢攥着手机上楼，心跳还没平复。站在阳台往下看，卓煜的车还没走，车灯在夜色里像两盏温柔的眼。而卓煜坐在车里，望着她房间亮起的灯，指尖手机屏幕上刚存的号码，嘴角不自觉扬起极淡的弧度 —— 原来，这抹 “光”，比他想的更特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