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周邦彦的眉头深深皱起,心中充满了警惕。
他深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尤其是在这种绝境之下,对方抛出的诱饵越是香甜,背后隐藏的代价往往也越是惨重。
“朱勔,朱提举的手里,有一份名册。”
那人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在暗夜中吐出的信子,冰冷而致命。
“一份详细记录着,所有通过‘花石纲’这条隐秘渠道,被秘密运往北地,最终转交到辽国,乃至是……金狗手中的铁甲、兵器、粮草,甚至是大宋沿边布防图的……账目。”
“这份名册,我们的人,己经找了很久,很久了。”
周邦彦的心,在听到“名册”二字的瞬间,猛地一跳!
这不正是他之前在艮岳地宫中,拼死想要找到,却最终失之交臂,被朱勔手下销毁的那本狼皮账册的……更核心版本吗?!
如果说狼皮账册是朱勔贪腐的罪证,那么这份“名册”,便是他通敌叛国、罪该万死的铁证!
是足以将朱勔,乃至他背后牵连的更大势力,彻底打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催命符!
也是他周邦彦,洗刷冤屈,救出师师,扭转乾坤的……唯一希望!
“你想让我……帮你找到这份名册?”周邦彦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呵呵,周大人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透。”那人赞许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
“你父亲,周元德老大人,当年乃是拱圣营的统领,对于应奉局的前身,也就是苏杭造作局的诸多隐秘运作,想必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
“我们怀疑,这份至关重要的名册,极有可能就隐藏在与你父亲,或是与当年那些忠心耿耿的拱圣营旧部,有着某种特殊关联的隐秘地点。”
周邦彦沉默了。
他的父亲,的确在临终前,留下了一些残缺的手札,其中隐约记录着当年拱圣营的一些秘密据点和联络方式。
只是那些手札语焉不详,如同天书,他一首未能完全参透。
难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周邦彦再次厉声问道,目光如炬。
他必须弄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以及他们索要这份名册的真正目的!
这背后,究竟是另一场更大的阴谋,还是……一线渺茫的生机?
那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缓缓站起身,转过身去,背对着周邦彦,目光投向牢门外那片无尽的、令人绝望的黑暗。
“周大人,现在的你,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冰冷而强硬,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压。
“你若是不答应,我可以保证,不出一个时辰,这牢城营中,便会多一具无声无息、死因不明的尸体。”
“而且……”他微微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戏谑,“那位国色天香的李师师姑娘……恐怕,也等不了太久了啊。”
“咱家那位杨戬杨公公,对她的‘兴趣’,可是浓厚得很呐。”
“听说,樊楼的花魁娘子,不仅歌舞双绝,才情盖世,那身段,那肌肤,啧啧……若是落到那些粗鄙的狱卒手里,或是被杨公公‘请’去‘叙话’,后果嘛……”
“你敢!”周邦彦猛地抬头,双目赤红,眼中爆发出骇人欲绝的凶光,如同被触及逆鳞的受伤猛兽!
他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与担忧而嘶哑变形,几乎要撕裂他的喉咙!
那人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如同猫戏老鼠般的笑容,好整以暇地看着暴怒的周邦彦。
“我敢不敢,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大人,你……敢不敢赌?”
“用你自己的性命,还有那位李师师姑娘的清白与安危,来赌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仅仅是在危言耸听?”
周邦彦的呼吸,在瞬间变得无比粗重。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击在他的心上。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
他更知道,对方己经死死抓住了他最大的软肋!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荣辱,但他绝对不能,也无法承受,李师师因为他而遭受任何一丝一毫的玷污与伤害!
“好……”
良久,周邦彦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字。
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无尽的屈辱、不甘,以及……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