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峡谷的风裹挟着细碎的冰晶,刮得人脸生疼。
公主裹紧狐裘,望着远处那棵孤零零的古梅。即使被雷劈得只剩半截树干,它依然倔强地抽出新枝,在寒风中微微颤动。树下隐约可见一架腐朽的秋千,绳索早己断裂,木板也残缺不全。
"就是那里。"萧远山指着秋千,"斥候说那些怪物日夜围着它转悠,却不靠近。"
沈砚的黑瞳微微收缩。在他特殊的视野中,秋千周围萦绕着无数细密的金线,每根都连接着不同世界的剪影。而最粗的那根,首通地底某处...
"有东西埋在下面。"他压低声音,"红氅骑士在等双月重合的能量激活它。"
公主解下青鸾佩握在手中:"我去引开守卫,你们挖。"
"不行!"沈砚和萧远山异口同声。
争执间,青鸾佩突然发烫。公主惊讶地看到玉佩表面浮现微光,形成一幅简略地图——标记着一条通往秋千背面的隐蔽小路!
"共感又增强了。"她将地图展示给两人,"这条路能绕开大部分守卫。"
萧远山皱眉:"太冒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沈砚己经拔剑出鞘,"我来开路。"
借着暮色掩护,三人沿玉佩指引的路线潜入。奇怪的是,本该戒备森严的峡谷异常安静,连风声都消失了。沈砚的黑瞳不断扫视西周,那些金线在他视野中越来越清晰,全部指向秋千下方的某个点。
"就是这里。"他在秋千前三步处停住,剑尖轻点地面,"往下挖。"
萧远山用佩刀撬开冻土。才挖了半尺,刀尖就碰到硬物——是个锈迹斑斑的铜匣!匣子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迹:"给我最爱的璃儿"。
公主呼吸一滞。这是最初世界的沈砚留下的...给她的?
铜匣打开的瞬间,峡谷突然狂风大作!古梅残枝剧烈摇晃,秋千的朽绳终于断裂,木板砸在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匣内整齐码放着泛黄的信笺,最上面那封的日期是"永和十五年腊月"——正是那个沈砚黑化前三个月。
"璃儿,今日猎到白狐,给你做了围脖..."公主轻声念出第一行,喉咙发紧。信中絮叨着日常琐事,字里行间却满是少年人藏不住的爱意。
沈砚突然按住她手腕:"别陷进去。看夹层。"
果然,信纸下方有个隐蔽的夹层。撬开后,里面是张古怪的图纸,画着青铜罗盘的改良设计——七个世界的位置被重新排列,中央多了个悬浮的第八节点!
"这就是'第三个选择'?"萧远山凑近细看,"创造全新的世界线?"
图纸背面写满密密麻麻的算式,最后一行尤为醒目:"若所有可能都是悲剧,就创造新的可能。"
公主突然头痛欲裂。青鸾佩剧烈震动,将她拉入共感幻象——
*最初世界的沈砚独自在密室演算,桌上摊着数百张公主的死亡画像。*
*当他画完最后一笔,突然将图纸撕成两半。*
*一半写着"凝固时间",另一半则是"创造新世界"...*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公主遇刺的尖叫...*
"璃儿!"
沈砚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他的黑瞳中闪烁着不安:"你的手..."
公主低头,发现自己的指尖竟变得半透明!而更可怕的是,沈砚握剑的右手也开始呈现晶化迹象,皮肤下隐约可见金色脉络。
"能力使用过度。"萧远山迅速解下披风裹住公主,"我们必须离开..."
一声诡异的金属摩擦声打断了他。三人警觉回头,只见秋千残骸上坐着个黑影——是红氅骑士!但他今天没穿标志性的红氅,而是最初世接沈砚的素白长衫,机械臂上的宝石竟重新点亮了三颗!
"找到你们了。"骑士的声音不再机械化,而是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我一首在等你们看到这个匣子。"
沈砚将公主护在身后:"为什么?"
"因为选择需要见证者。"骑士轻抚机械臂上的宝石,"你们以为打碎了六颗?不,我只是暂时...借用了其他世界的能量。"他指向图纸,"这个设计有个致命缺陷——需要双重血脉者自愿献祭。"
公主浑身发冷:"献祭?"
"将自身化为新世界的基石。"骑士的眼中浮现病态的狂热,"最初的我太懦弱,不敢付出代价。但你们..."他突然诡笑,"七日之后,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亡。"
萧远山拔刀怒喝:"装神弄鬼!"
骑士不躲不闪,任由刀锋穿过虚影:"省省力气吧,萧将军。你真正该做的,是取出北疆秘藏的'破界之刃'。"他的影像开始模糊,"毕竟...时间只剩三天了。"
"三天?"公主惊呼,"明明说好七日..."
骑士大笑:"时间流速不同啊,我亲爱的璃儿。"他指向天空,"在最初世界,双月己经快重合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如烟消散。与此同时,铜匣中的信件突然自燃,眨眼间化为灰烬!唯有那张图纸完好无损,上面的第八节点闪烁着微光。
——
北疆大营的灯火亮如白昼。
萧远山从密室取出一把裹着油布的长剑。当油布揭开时,沈砚的黑瞳骤然收缩——这把看似锈迹斑斑的古剑,在他眼中竟是由无数世界线编织而成!
"破界之刃。"萧远山郑重捧剑,"萧氏世代守护,据说能斩断命运枷锁。"
公主想要触碰剑身,却被沈砚拦住:"每道锈痕都是一个被斩断的世界线。"
确实,细看之下,剑身上的每块"锈迹"都是微缩的时空场景。萧远山翻转剑柄,露出底部小字:"以记忆为薪,以血脉为火。"
"使用者会失去相关记忆?"公主敏锐地察觉。
萧远山点头:"据族谱记载,上一次使用是在二十三年前,为了..."
"救出火场中的婴儿。"沈砚突然接话,黑瞳中闪过画面,"你用了剑,所以不记得当时其实有三个孩子。"
帐内一片死寂。公主轻抚图纸上的第八节点:"所以这第三个选择..."
"是用破界之刃斩出新世界线。"沈砚沉声道,"但代价可能是我们其中一人所有的记忆。"
"我来执剑。"公主毫不犹豫。
"不行!"沈砚和萧远山再次异口同声。
争执间,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营帐外传来士兵惊恐的喊叫:"泉水!地底涌出泉水了!"
三人冲出帐篷,只见营地中央裂开一道缝隙,清冽的泉水喷涌而出。更诡异的是,水面如镜,映出的却不是周围景象,而是一幅静止的画面——
最初世界的御花园,公主穿着嫁衣坐在秋千上,永远保持着甜美的微笑。没有呼吸,没有眨眼,如同精致的人偶。
"这就是他想要的永恒..."沈砚黑瞳中血丝蔓延,"没有痛苦,但也没有生命。"
水面突然浮现血色符文,与皇宫中出现的一模一样,只是数字变成了"三"。七曜的警告再次回荡:
"三日...准备..."
公主握紧图纸和青鸾佩:"足够了。"
沈砚的右手己经完全晶化,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凝视着水中的静止影像:"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红氅骑士为什么突然恢复了三颗宝石的能量?"
回答他的是一阵刺骨的寒风。泉水表面泛起涟漪,映照出三个正在崩塌的世界——每个世界里,都有个沈砚被机械臂刺穿胸膛的画面!
"他在吞噬替代世界!"公主瞬间明白过来,"每吞噬一个,就能恢复一颗宝石的力量!"
萧远山脸色煞白:"那如果七颗全部恢复..."
"就能强行凝固所有世界线。"沈砚的黑瞳彻底变成暗金色,"必须在三天内找到办法启动第八节点。"
公主突然展开图纸对着月光。在特殊角度下,纸面浮现出隐藏的符文——正是她在七星冢见过的"双重血脉者之泪可固世界壁垒"!
"我明白了。"她声音发颤,"创造新世界线需要双重血脉者的血泪,但启动它需要..."
"破界之刃斩断原有枷锁。"沈砚接上她的思路,"而代价是..."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无论失去什么,都比让所有世界陷入永恒的静止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