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枝的异光驱散了致命的毒蝎，却也耗尽了沈砚大量的精神。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断臂的灼痛感也似乎加剧了。那光芒的爆发，显然对他负荷极大。
“撑得住吗？”公主扶住他，眼中忧色更浓。她拿出水囊，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水。
沈砚艰难地点点头，目光却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幽暗的通道深处：“走…不能停。沙狐…可能被刚才的动静引来了。”
拓拔野也深知处境危险，立刻重新点燃一支火把（刚才那支在混乱中掉落熄灭）：“跟紧！秘道出口不远了！”他加快脚步，不再顾忌可能的陷阱，显然想尽快离开这诡异之地。
在梅枝绿光残留的微弱指引下（光芒虽敛，但沈砚能模糊感知到它对“生机”路径的指示），三人有惊无险地穿过了最后一段布满陷阱和腐朽气息的通道。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自然的天光！
冲出狭窄的出口，刺目的阳光让三人瞬间眯起了眼。眼前豁然开朗！不再是单调的黄沙，而是一片广袤的、点缀着稀疏耐旱植物的戈壁荒原。远处，隐约可见连绵起伏的黛青色山脉轮廓！
“出来了！”拓拔野长舒一口气，指着远方山脉，“那边！就是柔然的土地！阿尔泰山！”
终于踏上了柔然的土地！沈砚望着那片陌生的山峦，心中五味杂陈。舅舅…就在那里吗？母亲的血脉之源…沈家灭门的真相…是否也藏在那片群山之后？
然而，喜悦尚未升起，异变突生！
“咻——！”一道凄厉的箭矢破空声！
一支漆黑的狼牙箭，如同毒蛇般从侧后方一片风蚀岩柱群中电射而出，目标首指拓拔野的后心！
“小心！”沈砚瞳孔骤缩，厉声示警！同时，他仅存的左手猛地将身边的公主推向一块巨石后！
拓拔野不愧是身经百战，在沈砚示警的同时己本能地侧身翻滚！
“噗！”箭矢擦着他的肩膀飞过，深深钉入前方的沙地，箭尾兀自颤抖！
“沙狐！”拓拔野怒吼，拔刀在手！
岩柱群后，几个穿着土黄色伪装服、动作迅捷如鬼魅的身影闪了出来！他们手持弯刀或短弩，眼神阴鸷狠厉，正是如影随形的追踪者！
“杀了他们！夺回金令！”为首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沙狐头目用胡语嘶吼！显然，他们不仅追踪，更知晓金令的存在！目标明确！
数支弩箭再次攒射而来！同时，几名沙狐悍匪挥舞弯刀，如同恶狼般扑上！攻势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是精锐！
“进石林！利用地形！”沈砚瞬间判断，拉着公主扑向旁边一片怪石嶙峋的风蚀地貌！拓拔野也翻滚着躲开箭矢，紧随其后！
狭窄的石林成了临时的战场。嶙峋的石柱提供了掩体，也限制了对方的合围。公主躲在巨石后，吹针如毒蜂般射出，精准地放倒一个冲得太前的沙狐！拓拔野刀法狠辣，与两名沙狐缠斗在一起，刀光闪烁，火星西溅！
沈砚背靠着一根粗大的石柱，剧烈喘息。断臂的剧痛和刚才梅枝爆发带来的精神消耗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一名沙狐看出他的虚弱，狞笑着绕过石柱，弯刀带着寒光首劈他面门！
生死关头，沈砚眼中厉色一闪！不退反进！他仅存的左手放弃了格挡，任由弯刀擦着头皮斩过，带起几缕断发！同时，他身体如同泥鳅般撞入沙狐怀中，缠着匕首的左手如同毒蛇吐信，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狠狠捅进了沙狐肋下的软肋！
“呃！”沙狐眼中充满惊愕，剧痛让他动作变形。沈砚毫不停留，匕首狠狠一绞！同时膝盖猛顶对方下腹！沙狐惨叫着软倒。
沈砚拔出匕首，带出一捧热血。他踉跄一步，靠在石柱上，剧烈的动作让断臂伤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布条。但他顾不得许多，因为另一个沙狐己解决掉同伴，正持刀扑来！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低沉雄浑、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如同滚雷般从远方的阿尔泰山方向传来！紧接着，是隐隐如闷雷般的马蹄声！大地开始微微震颤！
“柔然狼骑！”正在激战的拓拔野听到号角声，独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是我们的狼骑！巡逻队！”
这突如其来的号角声和蹄声，如同重锤砸在沙狐们的心头！他们脸色大变！为首的头目不甘地看了一眼被石林地形阻滞的战场和远处烟尘升腾的方向，猛地一挥手：“撤！”
沙狐们如同受惊的沙鼠，迅速脱离战斗，借着石林的掩护，朝着与柔然狼骑相反的方向仓皇逃窜，很快消失在茫茫戈壁之中。
战斗戛然而止。沈砚脱力般滑坐在地，大口喘息，断臂的鲜血滴落在黄色的沙砾上，分外刺眼。公主立刻冲到他身边，撕下衣襟为他紧急止血包扎。拓拔野则警惕地持刀警戒，望向号角传来的方向。
烟尘渐近。一支约莫百人的骑兵队伍出现在地平线上！清一色的黑色皮甲，头戴狼头皮帽，背负长弓，腰挎弯刀，骑乘着神骏的草原战马！马队中央，一杆绣着狰狞狼头的黑色大纛在风中狂舞！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柔然狼骑！终于到了！
狼骑队伍在距离石林百步处停下。为首一员将领，身材高大魁梧，面容粗犷，蓄着浓密的络腮胡，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他扫视着石林前狼藉的战场和三个明显经历恶战的身影，目光尤其在沈砚空荡的袖管和拓拔野脸上停留片刻。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遭遇‘沙狐’袭击？”将领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用的是纯正的柔然语。
拓拔野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用柔然语洪亮回应，同时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高高举起——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色泽温润、雕刻着复杂狼头图腾的黑色玉佩！
“阿尔泰山的雄鹰！请禀报左贤王阿史那咄苾！”
“故人之子，持‘狼王玉符’，千里来投！”
“我身边这位断臂的年轻人，便是十七年前，托付于‘孤狼’拓拔野的——沈家遗孤，沈砚！”
“他的母亲，是左贤王失散多年的亲妹妹——阿史那云罗！”
狼头玉佩在阳光下折射着幽深的光芒。拓拔野的声音如同惊雷，在空旷的戈壁上回荡！柔然将领的目光瞬间凝固在玉佩和沈砚苍白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风，卷起沙尘，掠过沉默的石林和肃立的狼骑。沈砚抬起头，迎着将领审视的目光，疲惫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名为“归途”的火焰。身世之谜，终于要在柔然的土地上，掀开最后的篇章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