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枯叶掠过断壁残垣，吴三桂踉跄着撞开破庙木门，腰间伤口渗出的血己浸透粗布腰带。他跌坐在满是灰尘的供桌旁，喉间溢出沙哑的喘息：“不行了...... 这腿跟灌了铅似的。” 话音未落，后背便重重磕在剥落的泥墙上。
于少卿反手扣住剑柄，靴底碾碎脚边一只腐坏的山梨。月光从漏风的窗棂斜切进来，在青石板上织出破碎的银网。他盯着梁上晃动的蛛网阴影，鼻尖萦绕着混杂霉味的血腥气 —— 那是属于锦衣卫腰牌的铁锈味，和昨夜天牢里如出一辙。
“起来！” 于少卿突然低喝，剑尖挑起吴三桂腰间玉佩，“闻不到血腥味？上个月悬在城门的密探，被剥了皮的尸体就是这股子臭味。”
吴三桂拍开剑身，铜铃眼瞪得滚圆：“你当老子是吓大的？在天牢要不是老子砍断锁链......”
“哐当 ——”破庙木门被狂风撞开半扇。梁上栖息的夜枭惊飞，翅膀拍打声中，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响。于少卿瞳孔骤缩，只见墙面上掠过晃动的火把光晕，十二道披甲人影正呈扇形包抄过来。
“躲！”他拽着吴三桂滚进神像后暗角，鼻尖撞上一团积年蛛网。墙外传来百户粗哑的喝令：“仔细搜！那刺客左脚带血！” 铁蹄碾碎枯枝的脆响由远及近，于少卿攥紧剑柄的手沁出冷汗 —— 对方甲胄碰撞声里，混着九芒星特有的金属嗡鸣。
吴三桂刚要开口，忽然被一只掌心死死捂住嘴。温热的血珠滴在他手背上，仰头望去，只见一根漆黑长索不知何时垂落梁间，末端倒悬着个黑袍人。那人眼瞳泛着幽绿，腰间暗袋凸起的棱角，竟与三个月前文字狱受害者的刑具分毫不差。
交出玉佩。”沙哑如刮擦石板的声音响起，黑袍人脚尖轻点长索，手中兵器如活物般扭曲伸展。于少卿挥剑格挡，却见剑刃相击处爆起幽蓝火花，手背瞬间灼出细密血珠。那兵器表面流转的暗光，与天牢石壁上的九芒星刻纹一模一样。
“袁崇焕必死。” 黑袍人怪笑时，袖口甩出三枚紫芒银针，“你们这些蝼蚁，也配阻挡新秩序？”银针擦着吴三桂耳际钉入青砖，瞬间腾起青烟 —— 砖面竟被腐蚀出碗口大的深坑。于少卿嗅到刺鼻的尸毒味，忽然想起三年前被灭门的陈尚书府，满院皆是这种甜腥下暗藏的腐臭。
吴三桂暴喝一声，锐金烛龙臂挥出金色剑气。余光中，他瞥见黑袍人腰间暗袋晃动的弧度 —— 那形状，分明是隐炎卫特有的碎骨钉刑具。三个月前，那个因一句 “清风不识字” 被剜去膝盖的书生，临刑前正是被这刑具折磨得不形。
“叮 ——”兵器相击声中，于少卿忽然注意到对方每次发力时，兵器连接处都会发出半声闷响。第三次交锋时，他故意卖个破绽，看着黑袍人狰狞的兵器刺来，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旋身避开。
“就是现在！”吴三桂会意，烛龙臂带起破空声砸向对方手腕。黑袍人仓促变招，兵器却卡在 “蛇信” 形态动弹不得 —— 那道几乎微不可察的金属摩擦声，正是这柄九芒星秘器的致命弱点！
于少卿长剑如电，剑尖己抵住对方咽喉。黑袍人瞳孔骤缩，喉间溢出咯咯怪笑：“暗影蔽日...... 九芒临世......” 话音未落，周身突然腾起青烟。待烟雾散尽，唯有一枚刻着九芒星的令牌滚落在地，边缘还沾着半片带血的指甲。
吴三桂拾起令牌，指腹着星纹凹陷处，忽然想起月隐松楼主腰牌内侧的相同暗记。三个月前，正是这个暗记出现在被灭门的李指挥使书房 —— 而李指挥使，曾是唯一一个敢调查九芒星的锦衣卫千户。
“哒哒 ——”远处马蹄声再次传来，比先前更急更密。于少卿按住肋下仍在渗血的伤口，看着吴三桂掌心被令牌割出的血痕 —— 那血珠落在青砖上，竟诡异地聚成九芒星形状。
破庙外，夜枭的嘶鸣惊破死寂。吴三桂望着神像剥落的金漆，忽然注意到神像底座刻着半幅星图 —— 正是今夜子时将现的 “九芒连珠” 天象。三个月前，钦天监被灭口的老监正，临死前曾在狱墙上画过同样的星图。
“他们要在子时......” 两人异口同声，目光同时落在对方染血的玉佩上。玉佩夹层里，藏着半张被血浸透的密诏，上面用隐火漆写着 “九芒星阵，尽在月隐”。而月隐松，正是隐炎卫在江南最大的情报据点。
夜风卷着令牌滚向庙门，背面赫然刻着一串小字：“袁崇焕之死，不过是棋第一步。” 于少卿握紧剑柄的手青筋暴起，他忽然想起天牢深处那面墙 —— 上面用犯人指血画满了九芒星，而每个星芒末端，都标着一个朝廷重臣的名字。
破庙外，火把光晕再次掠过窗棂。这一次，映在墙面上的影子足有三十道之多。吴三桂握紧烛龙臂，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 那声音，竟与远处传来的 “咚、咚” 战鼓声重合。九芒星的蛛网，早己在他们看不见的暗处，缠紧了整个大明王朝的命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