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击钻的轰鸣声戛然而止。工头老张抹了把脸上的石灰粉,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邪了门了!这破墙是铁打的?"
向阳幼儿园的北墙前,三个拆迁工人面面相觑。
原本应该脆弱的红砖墙,此刻却像浇了铁水般纹丝不动。最新款的液压破碎锤怼在墙面上,只留下几个白印子。
"张叔,要不先拆别的墙?"年轻工人小李的声音有些发颤,"这墙...我看着瘆得慌。"
老张抬头望去。整面墙由暗红色砖块砌成,砖缝间嵌着某种深色物质,在八月烈日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最令人不适的是墙面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用彩色粉笔写的童谣布满整面墙,字迹新鲜得像是昨天刚画上去的。
"《找朋友》《丢手绢》《拔萝卜》..."
新来的施工员林小满正在记录墙面状况,马尾辫随着记录的动作轻轻摇晃,"都是经典儿歌,但歌词有点奇怪。"
她指向一段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歌词:
【小朋友排排坐
火火火真暖和
谁哭谁就留下来
永远陪我玩过家家】
老张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伸手去摸那段歌词,指腹刚碰到砖面,就听见墙内传来"咯咯"的笑声——清脆的童音,带着某种空灵的回响,像是从很深的地下传来。
"你们听见没?"小李的扳手"咣当"掉在地上。
林小满的圆珠笔在纸上划出长长一道线。
她分明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盛夏空气中凝结成雾,而面前的砖墙正在渗出细密的水珠,那些水珠顺着童谣的字迹蜿蜒而下,在墙脚积成一滩淡红色的液体。
"今天就到这!"老张猛地后退两步,"明天带切割机来!"
当晚的值班表上,林小满主动勾选了夜班。
她借来幼儿园的原始建筑图,在临时板房里反复比对。
图纸显示北墙应该是1998年新增的建筑,但奇怪的是,审批文件上没有任何改建理由。
"姑娘,查什么呢?"
沙哑的声音吓得林小满差点跳起来。
夜班保安王伯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老人佝偻的背上挂着老式手电筒,灯光在他皱纹里投下深深的阴影。
"王伯,您知道这面墙的来历吗?"
老人的瞳孔在听到"墙"字时骤然收缩。
他反锁上门,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年前的幼儿园毕业照,背景正是那面红砖墙。
只是照片里的墙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涂鸦。
"2002年冬天,电路老化引起火灾。"王伯的手指停在某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身上,
"大部分孩子被救出来了,除了苗苗...他们说孩子被家长提前接走了,可是..."
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在拍皮球。
王伯的手电筒光束扫过窗外,空荡荡的操场上只有一个瘪了的皮球在微微滚动。
"苗苗最喜欢红色粉笔。"老人突然说,"李老师总骂她把黑板擦弄脏..."
林小满正想问更多,整面北墙突然传来整齐的拍手声,伴随着孩童合唱《找朋友》的歌声。
她冲向窗口,看见月光下的红砖墙正在渗出鲜血般的液体,那些液体流经的童谣字迹变得鲜红刺目。
王伯死死按住她要报警的手机:"没用的!上次拆迁队来是2010年,第二天工人就..."
老人的话被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他们冲进院子时,北墙前整齐摆放着五把小板凳,每张凳面上都用红色粉笔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白天被液压锤撞击过的墙面,此刻完好如初,连白印子都消失了。
"明天别来了。"王伯弯腰捡起一张不知何时出现在地上的画纸,上面用红蜡笔画着五个火柴人,第一个的头上标着"张"字。
林小满彻夜未眠。天亮时分,她发现监控录像里有个诡异细节:凌晨3:17,所有摄像头同时出现雪花噪点,恢复清晰后,墙上多了一行全新的童谣:
【张叔叔拆墙忙
一锤下去见阎王
李哥哥跑得快
明天轮到头上白】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北墙上时,提前到岗的老张正举着切割机走向那面墙。
林小满想警告他己经来不及了——锯齿接触砖面的瞬间,整面墙突然喷出大量红色粉尘,老张的惨叫声淹没在孩子们欢快的笑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