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江砚扶着爷爷往楼上走,后颈还沾着方才淋雨的凉意。
苏蘅跟在侧后方,医心佩撞着锁骨的轻响被他数得分明——一下,两下,第三下时爷爷突然攥紧他手腕,指节硌得他生疼。
"碑......在苏家......"老人的喉结动了动,白大褂袖口的机油蹭在江砚手背,像块灼热的烙铁,"五十年前......我和老苏头在终南山见过半块。"
江砚的呼吸顿住。
他看见苏蘅的身影在楼梯转角处定住,月光从窗外斜切进来,恰好落在她发间银簪上。
那支簪子他前两日替她修过,当时她笑着说这是苏家历代家主的信物,此刻却泛着冷白的光,映得她耳尖都褪了血色。
"爷爷,您说的碑......"江砚喉头发紧,系统光幕在脑内忽明忽暗,最下方的提示条终于滚动完毕——【因果锁链补全,宿主觉醒「微因境」,可推演72小时内因果脉络】。
他首觉这八个字和爷爷的话脱不了干系,"和系统有关?"
"砚儿。"苏蘅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轻了三分。
她转身时医心佩晃进江砚视野,玉面的山水纹竟比白天清晰几分,"我太奶奶临终前说过,苏家祖宅地下有处密室,藏着......"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着颈间红绳,"藏着能解释我为何总在关键时候感知到因果紊乱的东西。"
爷爷的手松了些,却仍搭在江砚腕上:"老苏头走前托我照顾你,说那碑要是现世......"老人浑浊的眼突然亮起来,像淬了星火,"小蘅,你太奶奶的温玉功,和碑上的纹路......"
"爷爷!"江砚扶住老人晃了晃的身子,转头时正对上苏蘅攥紧的拳头——她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指节泛白,"您先歇着,我和小蘅去看看。"
"子时三刻。"苏蘅突然说。
她从随身药囊里摸出颗安神丸塞进爷爷掌心,"那密室的机关只在子时开。"
老式挂钟的铜摆晃到"12"时,江砚跟着苏蘅穿过苏家祖宅后院的竹林。
竹影扫过她后背,将月白裙角剪出细碎光斑。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强光手电,系统光幕浮现在视网膜上,【当前因果值:327,觉醒「微因境」可推演目标72小时内因果线】的提示让他心跳加快——方才在楼道,他试着用新能力推演苏蘅的动作,竟真看到她指尖微微发抖的画面。
"到了。"苏蘅停在老槐树下,蹲身扒开覆盖着青苔的石砖。
月光漏进石缝,照见砖底刻着的阴阳鱼纹路。
她摘下银簪,尖端对准鱼眼轻轻一挑,地底传来石磨转动的闷响。
江砚借着手电光往下照,石阶潮湿的凉意混着霉味涌上来。
苏蘅当先下去,发间银簪突然泛起幽光,像盏移动的小灯,映得石壁上的朱砂符咒忽明忽暗。
"这是苏家的护碑阵。"她回头解释,指尖掠过符咒,"太奶奶说过,只有苏家血脉能解。"
石阶尽头是扇青铜门,门环是两条交缠的龙。
苏蘅将医心佩按在龙睛位置,玉佩突然发烫,腾起的白雾在门上凝出"因果"二字。
门"咔"地一声开了,霉味更重了,混着股说不出的清冽,像雪水浸过松针。
江砚的呼吸滞在胸口。
正中央的石台上,立着块半人高的石碑。
表面坑洼处积着薄灰,却掩不住那些深深刻进石纹的字符——不是汉字,不是篆籀,倒像是某种流动的光痕,他盯着看久了,竟觉得那些纹路在缓缓转动。
"望气诊因。"苏蘅低喝一声。
她闭目抬手,医心佩的光顺着她手臂爬上指尖,在石碑前凝成淡青色雾气。
雾气裹住石碑的瞬间,江砚听见系统提示音炸响:【检测到「因果碑」,宿主因果值+100】。
"是完整的。"苏蘅睁开眼时,眼底泛着玉色的光,"太奶奶笔记里说,当年圣人陨落时,碑裂成三截,一截被隐世家族封藏,一截随逆因消失......"她指尖抚过碑身,某道深痕突然亮起金光,"这截刻着圣人传承的密钥。"
江砚凑近看,那道金痕里竟浮起一行小字:"因果循环,唯善不破。"他伸手触碰,指尖刚贴上石碑,系统光幕突然剧烈震动,【检测到外来因果干扰,危险等级:高】的红字刺得他眯起眼。
"走!"苏蘅突然拽住他手腕,医心佩烫得几乎要烧穿红绳,"有人破了护碑阵的外围符咒!"
脚步声从石阶上传来,混着金属刮擦石壁的刺耳声响。
江砚转身时,看见青铜门外的黑暗里,亮起一双幽绿的眼——是玄机子的卦钱。
"小友。"沙哑的声音裹着风灌进来,"这碑,你们拿不走的。"
青铜门的缝隙里,玄机子的卦钱幽绿如鬼火,刀身折射的冷光先一步刺进江砚瞳孔。
他后颈汗毛倒竖——系统方才的「高危险」提示还在视网膜上灼烧,此刻玄机子手中那柄半人长的鬼头刀己裹挟着风声劈来,刀刃破风的锐响刮得人耳膜生疼。
"砚儿!"苏蘅的惊喝混着医心佩炸响的灼痛。
她拽着江砚往右侧石墙扑去时,腕间红绳崩断,玉佩"当啷"砸在青石板上,却在触地瞬间腾起淡青色雾气,将两人笼罩成模糊的影子。
鬼头刀擦着江砚左肩劈进石壁,火星溅在他颈侧,烫得他倒抽冷气——这哪是普通刀具?
刀身嵌着的细碎金砂正随着玄机子的咆哮渗出黑血,在石面上蜿蜒成扭曲的咒文。
"苏家害我!"玄机子枯槁的脸因扭曲而变形,刀背重重磕在青铜门框上,"五十年前老苏头抢了我的机缘,现在他孙女又想独吞因果碑?"他抬脚踹开挡路的石墩,浑浊的眼珠里翻涌着墨色旋涡,"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江砚后背抵着潮湿的石壁,系统光幕在剧痛中强行弹出:【检测到「逆因侵蚀」,目标因果线紊乱度+80%】。
他咬着牙摸向口袋里的手机——那是方才趁苏蘅开机关时偷偷藏的,此刻屏幕亮着,系统界面的「因果转嫁(初级)」按钮正随着心跳频率闪烁。"拼了。"他喉间溢出低喘,指尖重重按下。
淡金色的光从他掌心漫开,像根无形的线缠住玄机子的刀。
玄机子的动作突然顿住,浑浊的眼珠里闪过片刻清明,随即暴喝:"小崽子耍什么花样——"话音未落,那根金线"啪"地绷断,鬼头刀的刀尖竟不受控制地转向了左侧的青铜龙首门环。
"小心机关!"苏蘅突然扑过来,以心佩的雾气裹住两人。
只听"咔啦啦"一阵闷响,龙首门环被刀尖撞动,原本静止的交缠龙身突然活了过来——龙尾扫过地面,露出藏在石台下的暗格;龙爪扣住石壁,拽出一排淬毒的弩箭。
玄机子显然没料到这手,慌忙旋身躲避,却被龙尾扫中膝盖,踉跄着撞在因果碑上。
"是护碑阵的反击!"苏蘅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医心佩重新落在她掌心,玉面的山水纹正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他身上的黑气......"她闭目抬手,雾气重新凝成薄纱覆在玄机子身上,"是逆因的侵蚀!
太奶奶说过,被逆因缠上的人会逐渐失去理智,因果线越乱,力量越强......"
"那现在怎么办?"江砚盯着玄机子——他撞在碑上的瞬间,因果碑的光痕突然亮如白昼,将玄机子身上的黑气照得无所遁形。
那些黑气像活物般扭曲着钻进他的七窍,他的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黑,枯瘦的手臂暴起青筋,鬼头刀竟在他掌中熔成一滩黑浆,重新凝聚成带倒刺的骨刃。
"用碑的力量!"苏蘅拽着江砚扑向因果碑,"刚才我触到密钥时,碑里有股清气!"她将医心佩按在碑身的金痕上,玉佩与石碑同时泛起金光,"望气诊因·清浊分!"
江砚只觉掌心一热,系统突然弹出【因果共鸣触发】的提示。
他鬼使神差地将手覆在苏蘅手背,两人的体温透过玉佩传到碑上,金痕里的"因果循环,唯善不破"八个字突然浮了起来,像八柄金剑刺向玄机子。
玄机子发出刺耳的尖叫,骨刃"当啷"落地,身上的黑气被撕开一道道裂缝,露出底下苍老的面容。
"趁现在!"江砚抄起方才龙尾扫出的暗格里的青铜锁链——那锁链上刻满与因果碑相同的光痕,他记得系统提示过这是"护碑锁"。
玄机子还在挣扎,却被锁链碰到的瞬间发出焦糊味,黑气滋滋作响着消散。
他瘫在地上,浑浊的眼珠重新变得灰白,嘴里只剩无意识的呜咽。
苏蘅蹲下身,指尖按在玄机子腕间:"逆因的侵蚀暂时被压下去了,但他的因果线己经乱成一团......"她抬头看向江砚,"快搜他身上,可能有逆因的信物。"
江砚扯下玄机子腰间的布囊,里面掉出半块青铜碎片——和因果碑的断口严丝合缝。
系统提示音几乎要震穿他的耳膜:【因果线交汇+200,当前因果值:627】。
他只觉有热流从丹田升起,眼前的因果线突然清晰起来——苏蘅发间银簪的光痕,因果碑上未显的纹路,甚至玄机子脚边那滩黑浆里若隐若现的咒文,都在他眼底连成发光的丝线。
"这是......"苏蘅捡起碎片,指尖颤抖,"太奶奶笔记里提过的'逆碑'残片。
原来当年圣人碑裂成三截,一截是传承,一截是逆因,还有一截......"她突然顿住,看向江砚口袋里的系统光幕——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新提示:【检测到完整因果碑线索,宿主解锁「显因境」前置条件】。
"先离开这里。"江砚弯腰捡起医心佩,替苏蘅重新系好红绳,"护碑阵的动静太大,可能引来了其他麻烦。"他伸手去扶玄机子,却被苏蘅拦住:"别碰他,逆因的黑气还没清干净。"两人合力将玄机子拖到青铜门后,用护碑锁牢牢捆住,这才抱起因果碑残片,沿着石阶往地面跑。
老式挂钟的铜摆刚晃过"1",江砚扶着苏蘅推开家门时,就闻到了熟悉的艾草味——爷爷正坐在客厅藤椅上,腿上盖着那条洗得发白的蓝布毯,手里攥着半杯凉透的茶。
"爷爷,您怎么还没睡?"苏蘅慌忙上前要扶,却被老人摆手止住。
他浑浊的眼盯着江砚怀里的青铜碎片,喉结动了动,枯瘦的手突然抓住江砚手腕——和楼道里那次一样,指节硌得生疼,"砚儿......"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当年老苏头说,三块碑合的时候......"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惊雷,闪电照亮爷爷发白的鬓角,也照亮他眼底翻涌的光——那光里有怀念,有悲怆,还有江砚从未见过的,深切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