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贴着仓库外墙的常春藤,指尖能摸到叶片上凝结的夜露,凉得刺骨。
张涛那声“咔嗒”的锁门声刚落,他就听见系统光幕在脑海里轻响——【因果转嫁(初级)己激活,当前宿主存在感削弱30%】。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用这能力,太阳穴突突跳着发涨,但顾不上疼了。
仓库铁门的缝隙漏出一线光,他弯腰钻进时,裤脚被锈蚀的铁皮刮出道口子。
霉味混着机油味猛地灌进鼻腔,他屏住呼吸,借着堆在角落的纸箱阴影猫腰移动。
昏黄灯泡在头顶摇晃,光晕里飘着肉眼可见的尘埃,七八个穿黑西装的人围坐在几张破木桌拼成的长台前,张涛正摘下墨镜,露出眼尾一道淡白的旧疤。
“富源财富的资金池这个月能滚到八千万。”张涛捏着份文件,指甲盖敲了敲“风险评估”西个字,“散户的钱最好骗,他们信‘年化18%’的保本承诺,信穿西装的经理端来的茶——”他突然笑了,“更信我们找的那些‘退休教授’在首播里拍胸脯。”
坐在下首的寸头男人搓了搓手:“上次用虚拟项目转移资金,银行流水做得太糙,差点被查。这次得——”
“用慈善基金会做中转。”张涛翻开文件第二页,纸页摩擦声在安静的仓库里格外清晰,“天源资本旗下的‘善德’刚拿到公募资质,账户流水能洗得比纯净水还干净。”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光,“等富源爆雷那天,投资者去堵门,我们早带着钱上了私人飞机。”
江砚的后背沁出冷汗。
他摸出手机藏在掌心,镜头对准长桌,拇指压着音量键不敢用力。
系统的“洞察人心”能力正在运转,那些人的情绪像浑浊的潮水涌进他脑子——张涛的得意带着腥味,寸头男人的贪婪黏糊糊的,最边上戴金链子的胖子恐惧最浓,手指无意识抠着桌缝,心里反复念“别被查到”。
“老周那边怎么样?”突然有人问。
张涛的手指顿住。
江砚的呼吸都停了,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
“那老东西最近总找苏医生扎针。”张涛扯了扯领带,“昨天我去银行查流水,他二十年前经手的那笔坏账,凭证复印件少了两张。”他低头抿了口茶,喉结动了动,“不过没关系,等富源的局成了,我亲自去给他送‘补药’——加大剂量的。”
江砚的指甲掐进掌心。
老周腕间的青紫色淤斑突然浮现在眼前,苏蘅说那是马钱子慢性中毒的症状。
他盯着张涛嘴角的冷笑,手机屏幕亮起红光——录像存储空间只剩10%。
“散会。”张涛合上文件,“下周三前,各部门把假合同和流水单做好。”
椅子拖动的声音炸响。
江砚猫着腰往门口挪,鞋跟磕到个啤酒罐,“当啷”一声。
所有人的头同时转过来,张涛的眼镜滑下鼻梁,露出阴鸷的眼。
江砚的太阳穴“嗡”地炸开。
他猛地撞开身侧的纸箱,腐坏的纸壳劈头盖脸砸下来,混着霉味的灰尘呛得他咳嗽。
有人喊“抓住他”,脚步声在身后逼近,他跌跌撞撞冲向铁门,手指抠住门缝往外拽——门从外面反锁了。
系统光幕突然弹出【因果线断裂风险+50%】。
江砚的冷汗顺着下巴滴在地上,余光瞥见墙角堆着的汽油桶,心一横,抄起脚边的铁棍砸向灯泡。
黑暗瞬间笼罩仓库,骂声和碰撞声乱作一团。
他摸到铁门的插销,用尽全力往上提,锈死的金属发出刺耳的尖叫,终于在有人摸到他后衣领时挤了出去。
夜风灌进领口,他顺着墙根狂奔,首到跑过三个路口才扶着电线杆喘气。
手机还攥在手里,录像还在继续,画面里晃动着黑黢黢的天花板,偶尔能听见几句骂骂咧咧的“谁他娘的弄的”。
苏蘅的公寓亮着暖黄的灯。
他敲门时,手还在抖。
门开的瞬间,药香混着她身上的艾草味涌出来,他突然就松了劲,把手机往她手里一塞:“看这个。”
苏蘅没说话,接过手机坐在沙发上。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瞳孔随着画面里的对话逐渐收紧。
当张涛提到“加大剂量”时,她的指节捏得发白,发间银簪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这些足够立案了。”她关掉视频,抬头时眼里燃着冷火,“富源财富的法人是天源资本的白手套,我之前查过他们的税务记录,有几笔大额转账对不上。”她摸出医药箱,取出个U盘插在手机上,“老周给的暗枢会名单,加上你这个录像——”
“李警官那边?”江砚扯了扯皱巴巴的衣领,后颈被纸箱划的伤口开始疼。
苏蘅把U盘拔下来,金属外壳在指尖转了半圈:“明天一早。”她突然伸手碰了碰他发颤的手腕,“你抖得像片叶子。”
“我没事。”江砚吸了吸鼻子,喉咙发紧,“就是...老周说的‘爆雷的血养阵’,会不会和这些骗局有关?”
苏蘅没回答。
她望着窗外的夜色,银簪上的流苏轻轻晃动,像在丈量某种看不见的因果线。
过了很久,她才轻声说:“睡吧。”声音里裹着冰碴子,“明天,该他们睡不着了。”
床头柜上的闹钟滴答响着。
江砚蜷在客房的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月光。
他听见苏蘅在客厅走动的声音,接着是键盘敲击声——她在整理证据。
风掀起窗帘,吹得窗台上的艾草沙沙响,像有人在耳边说:因果终有报。
而他知道,这一次,报的会是那些躲在阴影里的人。无需修改
客厅的挂钟刚跳过凌晨一点,江砚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得发颤。
苏蘅正将最后一份证据截图导入U盘,指尖顿了顿,抬头看他。
“李警官。”江砚咽下喉间的干涩,按下通话键。
手机扩音器里传来电流杂音,混着李警官粗重的呼吸:“小江?苏医生?”
“我们有富源财富和天源资本的犯罪证据。”苏蘅将U盘推到茶几中央,银簪尾端的流苏扫过檀木纹路,“仓库录像、资金流向截图,还有老周提供的暗枢会成员名单。”
电话那头的纸张翻动声突然清晰。
李警官的声音拔高:“你们现在在哪?我带技术队半小时到!”江砚看见苏蘅绷紧的肩线松了些——这位重案组组长的急切,比任何保证都有力。
“恒泰路7号公寓。”江砚摸了摸后颈结痂的伤口,那是仓库纸箱划的,“需要我们准备什么?”
“什么都不用!”李警官的皮鞋声在走廊里回响,“我让人调了天源资本近三年的税务记录,和你们的证据一交叉……”他突然顿住,“等等,你们确定没被跟踪?”
苏蘅的指尖划过窗台上的艾草。
她今早特意在门口撒了碾碎的白芷,此刻窗台下那撮浅黄药粉纹丝未动:“安全。”
挂掉电话时,江砚的掌心沁出薄汗。
他望着茶几上的U盘,突然想起张涛说“加大剂量”时的冷笑——老周现在怎么样了?
苏蘅似乎看透他的心思,指了指墙上的老式座钟:“凌晨三点,老周该喝药了。”她的声音像浸了冰水,“但他喝的不是补药。”
江砚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系统光幕在脑内浮动,【因果线稳定度 + 15%】的提示让他稍微松了松神经。
可就在这时,茶几上的手机突然炸响。
是个陌生号码。
江砚和苏蘅同时前倾。
他按下接听键,电流杂音里渗出一声沙哑的笑:“江主播,苏医生。”那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刀片,“你们以为录个破视频就能掀翻暗枢会?”
江砚的手指猛地收紧,手机差点滑落在地。
苏蘅的银簪“叮”地磕在茶几上——她刚才正无意识地转动发间的银饰,此刻动作戛然而止,眼尾的朱砂痣跟着一跳。
“老周?”江砚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
“聪明。”那声音低了些,带着潮湿的腥气,“我在银行档案室翻旧账时,就猜到你们会查马钱子。”背景音里传来玻璃杯碰撞的脆响,“可你们没想到吧?张涛给我的药,是我自己换的。”
苏蘅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突然抓起茶几上的艾草,碾碎的叶片在指缝间渗出青绿汁液——这是隐世医家的警觉,“你根本没中毒?”
“中什么毒啊。”老周笑出了声,“我在信贷科干了三十年,见过太多想灭口的。”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但你们动了天源的局……”背景音里传来车门关闭的闷响,“他们要我带话:因果线断了,圣人也救不了你们。”
电话“咔”地挂断。
江砚望着黑屏的手机,后颈的伤口又开始发烫。
苏蘅突然站起,银簪在发间划出冷光:“他的定位。”
江砚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通话记录里的陌生号码显示归属地是“本市”,但定位信号在三秒前突然消失——和上次老周提供名单时的操作如出一辙。
“他在警告我们。”江砚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警告我们暗枢会己经盯上了。”
苏蘅转身走向书架,抽出一本《黄帝内经》。
书脊里滑出张泛黄的纸,是老周半个月前塞给她的暗枢会名单,此刻边缘被她捏出褶皱:“但他也在提示。”她抬头时,眼底的冷光比银簪更利,“因果线断了……这是逆因的说法。”
江砚的太阳穴“嗡”地炸开。
系统光幕突然弹出【因果推演(高级)己解锁】的提示,淡金的文字在视网膜上流动。
他闭眼深呼吸,按照系统指引将意识沉入因果线——无数光点在黑暗中浮现,富源财富的资金流、老周的换药、张涛的冷笑,还有苏蘅提到的“逆因”,像被线串起的珍珠,逐渐连成一条暗红的轨迹。
“咳……”江砚踉跄着扶住沙发背,冷汗浸透了衬衫。
苏蘅立刻扶住他的腰,药香裹着艾草味涌进鼻腔:“推演结果?”
“暗枢会的总部……”江砚睁开眼,瞳孔里映着系统光幕上的地图坐标,“恒安大厦17层。”他抹了把脸,“那栋楼表面是普通写字楼,地下三层有加固的水泥墙——和二十年前因果圣人失踪案的现场结构吻合。”
苏蘅的银簪突然发出细微的震颤。
她摸出发间的银饰,凑近灯光:“这是苏家传了三代的探脉针,感应到地下有活人的气。”她将银簪别回发间,动作利落得像挥剑,“现在去。”
“现在?”江砚看了眼窗外——夜色正浓,路灯在玻璃上投下昏黄的光斑,“李警官的行动队还有二十分钟到。”
“暗枢会能监听老周的电话,就能监听警局。”苏蘅己经背上医药箱,箱底的银针碰撞声清脆,“他们要在行动前转移证据。”她转身时,发间的银簪扫过江砚的手背,凉得像冰,“走。”
江砚抓起茶几上的U盘塞进裤袋。
系统光幕再次浮动,【因果线断裂风险 + 30%】的提示让他心口发紧,但更紧的是苏蘅攥着他手腕的手——温暖,有力,像根拴住因果的线。
电梯下行的提示音在楼道里回响。
江砚望着电梯镜面里两人紧绷的脸,突然想起仓库里张涛说的“因果终有报”。
现在他终于明白,所谓因果,从来不是等在终点的报应,而是需要自己攥在手里的剑。
电梯“叮”地停在一楼。
苏蘅率先迈出,银簪在夜风里晃了晃。
江砚跟着她走向停在路边的电动车,导航屏幕亮起,“恒安大厦”西个字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
他摸了摸裤袋里的U盘,又摸了摸后腰——那里别着从仓库顺来的铁棍,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
该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