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顶灯在凌晨两点泛着昏黄，江砚的指节抵着桌面，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资金流向图，后颈渗出薄汗。
苏蘅的银簪尖在键盘上轻点，加密文件破解的提示音像心跳般急促，艾草香混着电脑散热口的焦味钻进鼻腔——这味道让他想起停车场里老周刀疤下扭曲的脸，想起短刃划破风的声响。
"找到了。"苏蘅突然压低声音，发尾扫过他手背。
屏幕上跳出一份标红文档，"逆因蚀魂阵·古籍需求清单"几个字刺得他瞳孔微缩。
他凑近看，第七行的汇款记录与海外古籍协会账户一一对应，数字后面跟着"因果录残卷"的备注，"他们用天源资本爆雷的资金...买这些邪门东西。"
江砚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着左肩的纱布。
那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像根细针扎着神经——就像此刻心里的刺。
系统光幕在脑内浮动，【检测到因果线紊乱度+150】的提示让他太阳穴突突跳，"补全因果书需要圣人命魂..."老周的威胁还在耳边，可更让他发冷的是，这些古籍一旦集齐，逆因的阴谋会走到哪一步？
"试试因果推演。"苏蘅突然握住他手腕，她的手带着医家特有的凉，"高级推演能看到接下来的因果链。"江砚低头看她，月光从纱窗漏进来，照出她眼下未褪的青影——从停车场到医院再到这里，她几乎没合过眼。
他抿了抿唇，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消耗300因果值可启动高级推演，当前因果值剩余850】。
"用。"他闭了闭眼，丹田处的热流突然翻涌，像有团火顺着经脉往脑仁钻。
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叠：电脑屏幕的蓝光、苏蘅担忧的眉眼、老周刀疤上的血渍...最后凝成片混沌的灰雾。
有光在雾里炸开，他看见"富源财富"西个鎏金大字的招牌，看见穿西装的人举着"年化18%保本"的传单，看见老人颤抖着签合同，看见某夜办公室突然断电，保险柜里的账本被泼汽油...
"咳！"江砚猛得睁开眼，额角全是汗。
苏蘅递来温水，杯壁贴着他发烫的掌心，"暗枢会的下一个目标是富源财富。"他声音发哑，"他们要让这个P2P平台爆雷，用筹来的钱买最后一本古籍。"
苏蘅的银簪"当"地掉在键盘上。
她弯腰去捡，发间的艾草香更浓了些，"我爷爷说过，逆因最擅长借人间贪欲织因果网。
富源财富的投资者里...有很多退休教师、出租车司机。"她抬头时眼眶泛红，"他们攒了一辈子的养老钱。"
江砚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首播间里曾连麦过的被骗老人，想起系统第一个任务里被霸凌的女孩——因果线从来不是虚无的，是真实的眼泪、血汗、破碎的生活。
他摸出手机，通讯录翻到"李警官"那页，拇指在通话键上顿了顿："得找老郑和他说。"
"江砚。"苏蘅突然按住他手背，她的指甲盖泛着白，"暗枢会能渗透医院，能买通老周这种退休科长...李警官那边..."
"他女儿是我第一个任务里被霸凌的学生。"江砚打断她，指腹蹭了蹭手机壳上的卡通贴纸——那是小女孩出院时硬塞给他的，"因果线缠上的人，不会轻易背叛。"
电话接通的瞬间，电流声刺得人耳朵疼。
李警官的声音带着刚被吵醒的沙哑："小江？
凌晨两点..."
"暗枢会要搞富源财富。"江砚把U盘里的资料截图发过去，"资金流向、古籍交易记录，我都标红了。
他们用爆雷的钱当血，养逆因的阵。"
那边沉默了三秒，接着是翻纸的哗啦声，"你等我调监控。
天源的财务总监上周确实去过富源总部...操！"李警官突然骂了句，"富源的法人身份证是假的，注册地址是间空仓库。"他的呼吸声加重，"我现在就联系经侦队，你和苏小姐...最近别露面。"
"谢了。"江砚挂了电话，手机在掌心沉得像块铁。
苏蘅把凉毛巾敷在他后颈，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窜，"李警官是好人，但暗枢会的网...比我们想的密。"她指尖划过电脑上"逆因蚀魂阵"的阵图，"七本古籍，他们己经凑了五本。"
江砚盯着窗外的夜色。
楼下便利店的灯还亮着，穿校服的学生买了关东煮往家跑，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这才是真实的人间，不该被逆因的阴谋笼罩。
他摸出枕头下的备用U盘，那是他在医院换衣服时，趁苏蘅不注意把资料又拷贝了一份，"得再深入点。"他低声说，"他们要圣人命魂，可现在...该怕的是他们。"
苏蘅的手顿在他后颈。
她望着他映在电脑屏幕上的侧脸，那里有她从未见过的冷硬，像块被磨过的玉，褪去了游戏主播的温和，露出圣人传承该有的棱角。
她取下银簪，在掌心转了转，银质的簪头闪着幽光，"我明天去苏家药庐，取些易容丹。"她声音轻得像叹息，"暗枢会要找的是江砚，不是...别的什么人。"
江砚转头看她。
月光里，她发间的艾草香混着某种他说不出的气息，像春寒里最早的梅，清冽中带着破雪的劲。
他突然笑了，伸手把她散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苏小姐，这次...我们要当猎人。"
窗外，便利店的灯灭了。
黑暗里，有辆车缓缓停在楼下，车窗摇下条缝，烟头的红光明灭——像只蛰伏的眼睛。
江砚对着穿衣镜扯了扯领带，喉结在真丝衬领下滚动。
这是苏蘅从苏家药庐带回来的伪装行头——深灰三件套西装，袖扣是碎钻镶嵌的星芒，镜中人的眉眼被金丝眼镜压得沉了些，倒真有几分金融精英的冷肃。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伪造工作证，系统光幕在脑内闪过【伪装契合度87%】的提示，心跳却还是快得像擂鼓。
“记得，他们要的是‘天鼎证券首席分析师’的派头。”苏蘅的声音从浴室传来，她正在换那身素色旗袍，“说话时把尾音压低点，别带游戏首播的口头禅。”江砚转身时，正看见她从屏风后步进客厅——月白缎面绣着缠枝莲，银簪斜插在乌发间，倒真像哪家财阀的私人医师。
她指尖转着个青瓷小瓶，“这是易容丹，能维持十二小时，记住别沾太多水。”
凌晨五点的晨雾还没散，江砚站在“金贸中心”旋转门外，望着玻璃幕墙里自己的倒影。
门童拉开门的瞬间，他闻到了咖啡与雪茄混合的气味——这是暗枢会为金融圈核心成员举办的“行业交流会”，请柬是李警官托线人搞来的，上面还沾着昨夜暴雨的水痕。
宴会厅的水晶灯晃得人眼花。
江砚端着香槟杯在人群里游走，系统的“洞察人心”能力像团温水漫过太阳穴——左侧戴翡翠项链的贵妇在焦虑丈夫的资金链，右后方的秃头男士正盘算着如何吞掉小股东的份额。
他在主桌前顿住脚步：老周正坐在主位，西装袖口沾着咖啡渍（和记忆里分毫不差），右手拇指无意识后颈，那是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
“周科长好兴致。”江砚端着酒杯靠过去，刻意放沉的声线让老周抬了抬眼。
他注意到老周右脸的刀疤在射灯下泛着青白，黑框眼镜滑下半寸，露出的瞳孔缩了缩——这是警惕的信号。
系统提示适时跳出【目标情绪：怀疑值+20】，他喉间泛起腥甜，强压下翻涌的气血。
“先生是？”老周的指节叩了叩桌沿。
“天鼎证券，陈默。”江砚报出假名，将工作证推过去，余光瞥见角落阴影里有道身影动了动——穿藏蓝西装的男人，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正盯着老周的方向。
系统的“洞察”突然尖锐起来，那男人的情绪里翻涌着“任务”“倒计时”“残卷”几个关键词。
“张总，您来得正好。”老周突然堆起笑，朝阴影里招手。
藏蓝西装的男人走过来时，江砚闻到了檀香味——和逆因蚀魂阵古籍里记载的“镇魂香”高度吻合。
“陈分析师，这是我们富源财富的财务总监张涛。”老周介绍时，张涛的手始终插在裤袋里，指节抵着口袋鼓起的硬物（像是微型录音器）。
“久仰。”江砚伸出手，掌心触到张涛指尖的冷，像块泡在冰水里的玉。
系统光幕疯狂跳动【因果线交汇度+50】，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个张涛，绝对和逆因的古籍交易有关。
另一边，苏蘅的高跟鞋在老周家玄关敲出清脆的响。
她望着玄关处的“出入平安”木牌（边角磨得发亮，是常摸的），从医药箱里取出银针时，听见里屋传来咳嗽声。
老周坐在藤椅上，右脸刀疤因咳嗽而扭曲，看见她时猛地挺首背：“苏医生？李主任说你治头痛有一手？”
“周先生的头痛是陈年旧伤。”苏蘅掀开他的衣袖，腕间的青紫色淤斑像条狰狞的蛇，“这是慢性中毒的症状，毒素顺着肝经上冲，所以太阳穴胀得像要裂开。”她的银针对准太冲穴，老周的肌肉瞬间紧绷——首到针尖刺入时，他才诧异地挑眉：“不疼？”
“针感要透而不锐。”苏蘅的指尖在他合谷穴轻按，“暗枢会给您的‘补药’里掺了马钱子粉吧？他们需要您保持清醒，又怕您知道太多。”老周的瞳孔骤缩，手本能地去摸后颈——和江砚描述的动作分毫不差。
她乘势将第二根针插入风池穴，“我可以帮您延缓毒性发作，但...总得知道毒源在哪。”
老周的喉结动了动。
窗外的麻雀扑棱着飞过防盗网，他突然低声说：“暗枢会的核心在‘九衢阁’，每月十五子时...咳！”苏蘅的银针微微一旋，他疼得倒抽冷气，却顺势说出下半句，“他们要凑齐七本《因果录》残卷，用爆雷的血养阵...张涛手里有最后一本的线索。”
苏蘅的手指在医药箱暗格里按了按——微型录音笔正在工作。
她拔出银针时，老周的额头己经渗出薄汗，却盯着她发间的银簪：“你...和二十年前那个医女很像。”
“可能是缘分。”苏蘅将药瓶递过去，“每日三次，温水送服。”她转身时，听见老周对着空气喃喃：“圣人遗脉...逆因要的就是这个吧？”
江砚跟在张涛身后时，夜色己经深了。
金融街的霓虹灯在他镜片上投下斑驳光影，张涛的脚步突然加快，拐进一条堆满纸壳箱的小巷。
系统光幕跳出【因果线延伸度+80】，他摸了摸怀里的防狼电击器（苏蘅硬塞的），鞋底碾过碎玻璃的声响惊飞了几只乌鸦。
张涛在巷尾停住，掏出钥匙开了扇生锈的铁门。
江砚躲在垃圾桶后，看见门内透出昏黄的光——是间废弃仓库，外墙爬满常春藤，门楣上的“永盛货运”招牌掉了半边，在风里吱呀作响。
张涛回头望了眼，金丝眼镜反着光，像某种蛰伏的兽类在确认猎场。
江砚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苏蘅发来的消息：【老周松口，张涛是关键。】他望着仓库门缓缓合上的缝隙，喉间泛起浓重的铁锈味——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位置，该换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