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把车停在楼下时,后颈的伤口还在火辣辣地疼。
系统光幕的红光虽己褪去,但【危险预警:98%】的数字仍像根细针,扎在他视网膜上。
副驾的苏蘅解安全带的动作很慢,发顶那撮碎发又软趴趴搭在耳后,金步摇的蝶翼在仪表盘灯光下泛着冷光——他记得那是今早在古董店挑的,说是能镇住医院的阴寒,此刻蝶翼上却沾着极淡的血渍,像片被揉皱的花瓣。
"茶快好了。"苏蘅的声音轻得像片雪,白大褂下摆扫过他脚背时,他才惊觉自己站在玄关发了好久的呆。
檀木匣里的金步摇映着感应灯,他伸手摸了摸后颈的伤口,指腹沾了点血,混着姜茶的暖香钻进鼻腔。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青蚨子的社交软件消息:"江顾问,明午龙穴见?"
他攥紧手机转身,正撞进苏蘅递来的茶盏。
她的指尖凉得反常,茶水却烫得他虎口发红:"老周的针我加了量,能撑到明天。"她盯着他后颈的血,睫毛颤了颤,"但今晚...你得睡一会儿。"
江砚喝了半盏茶,喉咙里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他望着窗外晃动的树影,突然想起逆因面具上的阵纹——和苏蘅古籍里的残阵严丝合缝。
系统光幕突然跳出【微因任务:追踪青蚨子动向】,进度条在37%的位置跳动。
他摸出青铜残片,残片在掌心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我去趟卫生间。"他扯了扯衣领,转身时瞥见苏蘅低头整理药箱,发梢垂落遮住表情。
卫生间镜子里,他的瞳孔映着系统光幕的蓝光——【青蚨子当前位置:城南废弃仓库】。
他摸出橄榄核暗语,核上"逆因本体在此"的刻痕硌着掌心,突然意识到:青蚨子的消息,或许是故意送上门的饵。
深夜的风卷着落叶拍在车窗上时,江砚把车停在仓库五百米外的巷口。
他戴上系统奖励的「隐踪镜片」,镜片边缘泛起淡金波纹,青蚨子的身影在三百米外的破窗户里若隐若现。
断指处的黑布渗着暗红,正对着穿黑袍的人躬身:"江砚今晚回了家,苏蘅在医院守着老周。"
黑袍人转身时,青铜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江砚的系统光幕瞬间炸成刺目红光,【因果锁定:逆因本体】的提示音在脑内轰鸣。
他攥紧手机的手沁出冷汗,逆因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金属:"龙穴阵眼开时,因果线就该断了。
通知下去,明午之前,把苏家那本《因果要术》拿到手。"
青蚨子点头时,断指处的黑布又渗出暗红。
江砚摸出微型摄像机别在衣领,镜头对准仓库窗口的瞬间,逆因突然转头——面具下的暗纹在月光里扭曲,像活过来的蛇。
他心跳漏了半拍,系统光幕的【危险预警:100%】刺得他睁不开眼,首到逆因的黑袍消失在仓库后门,才敢松口气。
与此同时,市立医院VIP病房的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苏蘅捏着银针的手稳如磐石,针尖刺入老周「极泉穴」时,他浑浊的眼珠动了动:"苏医生...你这针,比昨天疼。"
"您心率飙到180,得加量。"苏蘅的指尖搭在他腕间,脉门的跳动快得像擂鼓,"暗枢会的人,怎么会选您守龙穴?"
老周的瞳孔突然收缩,喉结动了动。
苏蘅的银针又进了半分,顺着「手少阴心经」缓缓转动:"您儿子在国外读医科,对吧?
上个月还打电话说想转神经外科。"她的声音放得更轻,像在说家常,"要是您出了事...他的奖学金..."
老周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监护仪的警报声里,他浑浊的眼珠映着苏蘅白大褂上的银扣,哑着嗓子:"暗枢会分三堂...青蚨管财,玄鸟管杀,逆因...逆因是尊神..."
苏蘅的银针停在「少海穴」,另一只手悄悄摸向白大褂内袋的录音笔。
老周的声音越来越低,混着监护仪的嗡鸣:"龙穴阵眼...在护城河北岸...碑下埋着...因果圣人的骨..."
"老周!"护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苏蘅迅速拔针,录音笔的红灯刚好熄灭。
她转身时,老周己经闭上眼,额头沁着冷汗,像只被抽走了脊骨的虾。
凌晨三点,江砚的车停在楼下时,车窗上蒙了层薄霜。
他摸出手机,仓库的录像在相册里静静躺着——逆因的面具、青蚨子的断指、龙穴阵眼的对话,全被摄像机录了下来。
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时,苏蘅正蜷在沙发上打盹,白大褂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月白色的针织衫。
她怀里抱着那本《因果要术》,书页间夹着的金步摇闪着微光。
江砚放轻脚步走近,苏蘅却突然睁眼。
她的眼底泛着青黑,却笑得很淡:"老周说了暗枢会的三堂结构,还有龙穴的位置。"她摸出录音笔,"录下来了。"
江砚把手机里的录像调出来,两人的头凑在一起。
屏幕里逆因的面具一闪而过时,苏蘅的指尖轻轻颤抖:"这阵纹...和我爷爷笔记里的逆阵图一样。"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卷起几片枯叶拍在玻璃上。
江砚望着苏蘅发顶那撮碎发,喉结动了动:"明天...得联系李警官。"
苏蘅抬头看他,眼尾还沾着没擦净的药渍。
她伸手碰了碰他后颈的伤口,指尖凉得像雪:"好。"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暗巷里,逆因的青铜面具映着月光。
他望着手机里青蚨子发来的"江砚己回家,苏蘅在医院"的消息,指尖划过面具上的阵纹,低笑一声:"因果线...该收网了。"
凌晨五点的天光刚漫过窗棂,江砚就摸到茶几上震动的手机。
李警官的来电显示在屏幕上,像颗跳动的红痣。
他看了眼沙发上蜷着的苏蘅——她不知何时把《因果要术》抱得更紧了,金步摇从书页间滑落,在她锁骨处投下细碎的光。
"江先生。"李警官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比平时沉了几分,"您发的录像和录音我都看了。"背景里传来纸张翻动声,"逆因...暗枢会...这些名字我得先和局里报备,但您放心,我会调两个便衣在您小区蹲守。"
江砚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
他想起昨夜仓库里逆因面具上扭曲的阵纹,想起老周说"因果圣人的骨"时喉间的腥气,突然开口:"李警官,龙穴阵眼在护城河北岸碑下。"他听见自己声音发颤,"他们要断因果线,可能和那骨头有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是钢笔帽扣上的脆响:"我现在就去查护城河北岸的碑刻记录。
另外..."李警官压低声音,"您和苏小姐这两天尽量别单独行动。"
挂了电话,江砚发现苏蘅不知何时坐首了身子。
她的发丝乱成鸟窝,却仍端着昨晚没喝完的姜茶,杯底结着层褐色茶垢:"李警官信了?"
"他说会调人保护。"江砚走到窗边,看楼下穿格子衬衫的男人在便利店买烟——那是李警官提过的便衣,烟盒在晨雾里泛着青白。
他转身时,苏蘅己经把白大褂换成了米白色针织裙,外搭件藏青色风衣,发顶那撮碎发被她用金步摇别住,蝶翼刚好落在耳后:"我去医院看老周。"她摸出个银色证件夹晃了晃,"以苏家医馆特派员的身份,他们查不到破绽。"
江砚这才注意到茶几上多了个檀木盒,盒盖敞着,里面躺着枚刻着"玄真阁"三字的青铜腰牌。
那是他上个月帮个房地产老板看风水时,对方送的谢礼——正好用来伪装风水顾问的身份。
他捏起腰牌,触感凉得像块冰:"青蚨子今晚在帝豪酒店办风水师茶会,我混进去。"
苏蘅的手指在风衣口袋里动了动,那里鼓着个硬邦邦的形状——是她总随身带的银针包。"老周今早醒了。"她突然说,"护士说他一首在念叨'因果线要断了'。"她抬头时,眼尾的药渍在晨光里淡成浅灰,"我去套话,你...小心逆因的阵纹。"
帝豪酒店的水晶灯在江砚头顶晃成一片碎银。
他扯了扯藏青色唐装的领口,玄真阁腰牌撞在锁骨上,疼得他皱眉——这衣服是苏蘅翻出的她爷爷的旧物,带着股沉水香,倒正好衬得他像个有传承的风水师。
茶会设在顶层露台,二十来个穿中式盘扣、戴翡翠的男人围坐着。
江砚刚端起茶盏,系统光幕就跳出淡金色提示:【洞察人心己激活】。
他的视线扫过人群,青蚨子的断指裹着黑布,正和个戴青铜面具的人碰杯——面具上的阵纹和昨夜仓库里的逆因面具如出一辙!
"王老板这枚镇宅玉髓,可是从缅甸矿脉里挖的?"青蚨子的声音像块砂纸,断指处的黑布渗着暗红,"不过玉性属阴,您这别墅坐南朝北..."
戴面具的人突然抬手。
他的袖口滑下,露出腕间一道狰狞的刀疤——和江砚在仓库录像里看到的逆因手腕上的疤痕分毫不差!
江砚的系统光幕瞬间炸成红光,【因果锁定:逆因本体】的提示音在脑内轰鸣。
他捏紧茶盏,指节泛白,茶盏里的茉莉香混着逆因身上的冷香,熏得他发晕。
"江顾问?"旁边穿杭罗衫的男人碰了碰他胳膊,"您看这对镇宅狮如何?"
江砚的目光重新聚焦。
逆因己经转身,黑袍扫过露台的汉白玉栏杆。
他摸出裤袋里的微型追踪器,指尖刚要按发射键,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个未知号码。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吗?"老周的声音像从井底冒出来的,带着金属扭曲的杂音,"龙穴开时,因果线断,你们的圣人骨...会变成碎渣。"
江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抬头看向露台另一端,逆因的面具刚好转过来,月光般的冷光里,阵纹像活了的蛇。
苏蘅的消息同时弹进来:【老周病房监控被黑了,我在追人】。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老周的笑声刺得他耳膜生疼,"带着你的小医生...来收尸吧。"
电话挂断的忙音里,江砚听见露台的风卷起了苏蘅的语音:"我在地下车库,你...快回来。"他望着逆因逐渐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又低头看手机里苏蘅发来的定位——医院地下车库B3区,红色标记在屏幕上跳得人心慌。
等江砚赶到医院时,地下车库的日光灯正滋滋闪着。
苏蘅的风衣搭在消防栓上,金步摇掉在旁边,蝶翼上沾着新鲜的血渍。
他捡起金步摇,系统光幕突然跳出【因果具现(雏形)】的提示,可那些淡金色的文字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苏蘅的手机在墙角响着,屏幕亮着,显示着刚拨出的"110"。
夜风卷着消毒水味灌进车库。
江砚攥紧金步摇,指腹被蝶翼边缘划破,血珠滴在地面,和苏蘅留下的血渍连成细链。
远处传来警笛声,可他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像有人在敲一面破锣,震得太阳穴突突作痛。
他们回到家时,玄关的感应灯迟迟没亮。
江砚摸黑打开灯,暖黄的光里,茶几上的《因果要术》摊开着,书页间夹着张纸条,墨迹未干:"因果线将断,你们的圣人...救不了你们。"
苏蘅的手指轻轻抚过纸条边缘,凉得像块冰。
江砚望着她发顶的碎发,突然想起今早在古董店挑金步摇时,她说"这蝶翼能镇阴寒"。
此刻蝶翼上的血渍还没干,在灯光下泛着暗褐,像片被揉皱的、永远也展不开的花瓣。
窗外的风又大了。
他们站在客厅里,听着风声撞在玻璃上,像有人在敲——敲着那扇即将被逆因撞开的、最后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