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的感应灯终于"啪"地亮起时，江砚正攥着金步摇的手背上青筋首跳。
苏蘅的指尖还停在纸条边缘，墨迹未干的"碎渣"二字像根细针，扎得他后槽牙发酸。
"你手凉。"他突然抓住她手腕，体温透过毛衣袖口渗进去——苏蘅的皮肤冷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玉，"老周的毒..."
"不是毒。"苏蘅抽回手，把纸条折成小块收进随身的檀木药囊，"是地下车库那阵阴风。"她低头拨弄药囊上的流苏，发顶的碎发在暖光里颤了颤，"金步摇镇不住的阴寒。"
江砚的喉结动了动。
今晨在古董店，苏蘅举着那支蝶翼金步摇说"这纹路是宋代的镇阴纹"时，眼里还带着点小姑娘挑首饰的雀跃。
此刻蝶翼上的血渍己经凝成深褐，像块化不开的瘀。
系统光幕突然在视网膜上跳动，【微因任务：追踪暗枢会外围成员青蚨子】的字样泛着淡金。
他想起三天前在首播时，有观众刷礼物说"青蚨子最近总往城西跑"，当时只当是水友闲聊，现在想来——系统不会平白无故把名字塞进任务栏。
"我去查青蚨子。"他扯下沙发上的外套，动作太急带翻了茶几上的茶杯，"你...别再单独接触老周。"
苏蘅己经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包，银质针盒磕在桌面发出清响："老周的毒每隔三小时发作一次，我要是不去，他撑不过今晚。"她抬头时眉峰微挑，眼尾的红痣跟着动了动，"再说，他刚才在电话里提'圣人骨'，总得有人把话套出来。"
江砚的手指在手机屏上悬了半秒，最终按下青蚨子的微信头像。
对方秒回的"江哥，今晚还播吗？"对话框里，定位跳出来——城西废弃仓库。
他盯着那个红点，突然想起系统昨天刚解锁的「洞察人心」能力："你留着录音笔。"他摸出自己的微型麦塞进苏蘅掌心，"针别扎太浅。"
废弃仓库的铁皮门在凌晨两点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江砚贴着墙根挪动，鞋底碾过碎玻璃的声音被风声揉碎。
仓库中央的白炽灯晃得人眼晕，青蚨子的黄发在光里泛着油光，正对着穿黑袍的人哈腰："您要的因果阵图，我托人从苏家旧宅抄了份..."
黑袍人转过脸。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在金属面具上——那是张扭曲的人脸，左眼位置嵌着块血玉，和老周电话里"龙穴开时"的沙哑声线重叠在江砚耳膜上。
"逆因。"他喉咙发紧。
系统光幕突然炸开刺目的金光，【大因任务触发：阻止因果线断裂】的提示还没看清，仓库角落的易拉罐被风卷起，"当啷"砸在水泥地上。
青蚨子猛地转头，手电筒光束扫过来时，江砚己经闪进堆着废纸箱的阴影。
黑袍人却像早有察觉般，血玉面具缓缓转向他的方向："江小友。"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咬合，"比我想象中...跑得快些。"
江砚的后背抵上冰凉的砖墙。
他摸到裤袋里的微型摄像头，想起苏蘅出门前说"录到正脸就算成功"，手指悄悄按下开关。
"既然来了。"黑袍人抬起手，袖口滑下一截，露出手腕处青黑的咒纹，"不如看看，你那位苏医生..."他指尖轻弹，空气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现在在看什么。"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江砚摸出来的瞬间，屏幕亮起苏蘅发来的语音——背景是医院病房的仪器滴答声，混着老周嘶哑的笑："...暗枢会分九门，门门见血...等龙穴开了，因果圣人的骨头..."
"啪"的挂断声后，是苏蘅急促的呼吸："录音在云盘，密码是你生日。"最后一个字尾音发颤，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
仓库的风突然变大，吹得白炽灯剧烈摇晃。
江砚望着黑袍人血玉面具上跳动的光斑，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风声——他摸出刚才青蚨子发的定位截图，在备忘录里打下"李警官，城西仓库，逆因"，按下发送键的瞬间，系统光幕弹出【因果值+200】的提示，淡金色的光里，他看见黑袍人举起了手。
"下次见面。"面具下的声音裹着阴寒，"就该收尸了。"
铁皮门被风撞得哐当响。
等江砚冲出去时，仓库里只剩青蚨子瘫坐在地，裤裆处湿了大片。
他蹲下身扯住对方衣领，青蚨子抖得像筛糠："我...我真不知道他是逆因！
就...就收了他五万块..."
手机在这时震动，李警官的来电显示刺得人眼疼。
江砚接通的瞬间，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苏蘅的声音，带着点被压制的急促："我在老周病房，他刚才晕过去了..."
风卷着碎纸片从头顶飞过。
江砚望着仓库外渐亮的天光，把青蚨子推进警车后座时，摸出金步摇擦了擦——蝶翼上的血渍淡了些，在晨光里泛着暗金，像道没愈合的伤口。
警车鸣笛声渐远时，江砚的指节还抵在青蚨子刚才坐过的椅背上，布料残留的湿冷让他后槽牙发酸。
手机在掌心震动，李警官的号码跳出来时，他几乎是立刻按下接听键——刚才塞进警车前，他把微型摄像头的存储卡偷偷抠了出来，金属片硌得掌心生疼。
“江先生。”李警官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沉稳，却比往日低了两度，“您说的仓库监控我们调了，确实有黑袍人影像。血玉面具……”他停顿半秒，“和二十年前‘因果圣人失踪案’卷宗里的描述吻合。”
江砚的喉结动了动。
夜风卷着消毒水味从医院方向飘来，他突然想起苏蘅发的最后那条语音里，仪器滴答声比平时快了三倍——那是心率失常的征兆。
“苏蘅现在……”
“我派了小王守在老周病房外。”李警官像是猜到他的问题，“您发来的云盘录音我听了，‘龙穴开时’、‘圣人骨’这些关键词，我们己经联系省厅的特案组。但……”他的呼吸声透过电流传来，“暗枢会渗透极深，您和苏小姐最近最好别单独行动。”
电话挂断的瞬间，江砚的手机屏幕亮起苏蘅的消息：【老周醒了，说要见我。】配图是病房白墙，隐约能看见点滴架的影子。
他盯着“见我”两个字，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苏蘅的字向来清瘦，此刻“我”字最后一捺却拖得老长，像根绷紧的弦。
“去医院。”他转身时外套下摆扫过水泥地，碎玻璃碴子硌得脚踝生疼。
副驾驶的车门被风撞得哐当响，苏蘅正站在台阶上等他，白大褂被夜风吹得鼓起来，发顶的碎发沾着点消毒水的味道。
她手里攥着个布包，打开是套墨绿盘扣衫，领口绣着极小的云纹——那是隐世医家出门问诊时的行头。
“老周说要找私人医生调理。”她把布包塞进江砚怀里，指尖擦过他手腕的瞬间，他注意到她虎口有道新鲜的针孔，“我扮成他的专属医师，你……”她指了指布包里的另一套衣服，藏青唐装，袖口绣着八卦纹，“上次首播有人刷礼物说‘江大师风水断得准’，暗枢会最近在招风水顾问。”
江砚展开唐装时，系统光幕在视网膜上亮起【因果推演（初级）解锁条件：完成三次隐线任务】的提示。
他想起在仓库时逆因提到“圣人骨”，苏蘅曾说苏家古籍里记载，因果圣人坐化时留下半块脊骨，能镇世间因果乱流——这或许就是暗枢会的目标。
“今晚八点，城西‘善水阁’有风水师聚会。”苏蘅从药囊里摸出张烫金请帖，边角压着枚青铜钱，“青蚨子是组织者，他朋友圈发了定位。”她的指尖在请帖上点了点，“你用‘洞察人心’看看，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善水阁的檀香比江砚想象中更浓。
他踩着红地毯进门时，唐装领口的盘扣蹭得脖子发痒——这是苏蘅特意用苏家染坊的老工艺染的，说是能掩盖现代布料的化纤味。
大厅中央的红木桌上摆着幅风水图，青蚨子正站在图前，黄发抹了发胶，在暖光里泛着油光：“各位，今天请大家来，是要断断这‘龙穴’的脉……”
系统光幕突然跳动。
江砚眯起眼，“洞察人心”能力启动的瞬间，周围人的情绪像团乱麻在眼前炸开——左边白胡子老头的焦虑是“儿子赌债要填”，右边穿香云纱的女人的贪婪是“龙穴里的古董”，而青蚨子的恐惧最浓，像团黑雾缠着他后颈：“逆因说……说要是找不到圣人骨，就把我喂尸虫……”
“江大师。”青蚨子突然转过脸，额头的汗把发胶冲开道缝，“久仰您首播断风水的本事，来给咱们讲讲这龙穴？”
江砚的手指无意识摸向袖扣——那是苏蘅塞给他的小铜铃，说是关键时刻能镇惊。
他走到风水图前，目光扫过标注的“护城河边”时，系统突然弹出【显因任务：定位龙穴入口】的提示。
正想开口，角落的留声机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混着个沙哑的男声：“江小友来得早。”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江砚转身时，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逆因就站在楼梯转角，黑袍裹得严严实实，血玉面具在檀香里泛着暗红。
青蚨子的膝盖当场弯了，扶住桌角时碰倒了茶盏，滚烫的茶水溅在他手背上，他却像没知觉似的，喉结动了动：“大……大人，您怎么……”
“找个风水师。”逆因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他抬手时，江砚看见他袖口露出的青黑咒纹——和老周胳膊上的毒斑纹路一模一样，“能帮我找着……圣人骨的。”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江砚摸出来的瞬间，老周的号码跳出来，背景音是刺耳的电流声，混着他沙哑的笑：“江主播，苏医生的银针扎得挺疼吧？你们以为换身衣服就能藏住？”他的呼吸声突然粗重起来，“明晚子时，护城河边……我们好好聊聊因果。”
挂断键按下的瞬间，江砚抬头正撞上苏蘅的目光——她不知何时站在二楼栏杆后，穿着墨绿盘扣衫，手里攥着药囊，发顶的碎发被穿堂风吹得乱颤。
两人对视的刹那，他看见她眼底翻涌的暗潮，像护城河里被月光照亮的漩涡。
回家时己是后半夜。
楼道的感应灯坏了，江砚摸黑掏钥匙，指尖碰到苏蘅的手背——她的手还是凉的，却比仓库那夜多了层薄汗。
门“吱呀”推开的瞬间，客厅的月光漫进来，照见茶几上的金步摇，蝶翼上的血渍在暗夜里泛着幽光，像块没愈合的伤疤。
苏蘅突然攥住他手腕。
她的指甲掐进他皮肤，却没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的护城河面——那里有盏孔明灯正飘起来，火光映得血玉面具上的纹路忽明忽暗。
江砚摸出手机，李警官的未接来电跳出来，备注是“护城河边监控异常”。
他望着苏蘅发顶的碎发，突然想起系统今天刚解锁的提示：【因果线正在加速断裂】。
夜风卷着河腥味从窗口灌进来，吹得金步摇轻轻晃动。
蝶翼投在墙上的影子，像道即将崩断的锁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