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姨的镊子尖刚碰到球球脱落的鳞片,指尖就不受控制地发颤。
那片带着荧光的金属薄片在镊子上晃了晃,一滴淡绿色液体“啪嗒”砸在瓷砖上,瞬间腐蚀出个拇指大的坑。
她喉结动了动,嗓音比暴雨夜的风还凉:“这是变异血清……三年前疫苗厂泄露事故,我在疾控中心见过这种荧光反应。”
“周明。”
防化面罩的玻璃碎裂声混着这个名字炸响。
灰鸦不知何时翻上了橱窗,皮靴碾碎最后一片玻璃时,半张脸从面罩裂缝里挤出来——左眼皮有道蜈蚣似的旧疤,此刻正随着嘴角的冷笑抽搐。
他盯着陈阿姨,语气像在念旧:“前疾控中心病毒研究组副组长,三年前主动申请调去社区医院,真是好手段。”
陈阿姨的瞳孔骤然收缩,镊子“当啷”掉在地上。
段言的后背瞬间绷成弓弦——他记得日记本里提过“疫苗厂事故”,但具体细节被雨水洇得模糊,此刻灰鸦嘴里吐出的名字,像根钢钉钉进他太阳穴。
“苏老师!”糖糖的尖叫让所有人的目光唰地扫向苏嫣小腿。
刚才被变异犬撕开的伤口不知何时闭合了,此刻正泛着细密的金属光泽,像有无数银沙在皮肤下流动。
段言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摸向裤兜——那本日记本在发烫。
他翻开沾着雨水的纸页,新浮现的字迹洇着血珠般的红:“人类免疫者特征:伤口自愈、鳞片排斥。”
“好啊。”灰鸦的注射器“咔”地弹出针头,抵住陈阿姨颈动脉,“要么把变异血清交出来,要么——”
“去你妈的!”
金属摩擦声炸响。
王哥不知何时抄起了墙角的角磨机,火星子溅在灰鸦面罩上,烫得他偏头。
段言趁机扑向冷藏柜,抓过抗病毒血清泼向球球——荧光液体溅在鳞片上,那只布偶猫突然发出幼猫般的呜咽,前爪的金属鳞片簌簌剥落,露出底下嫩的肉垫。
变异犬群的红眼睛瞬间褪成琥珀色。
为首的花斑犬垂下尾巴,竟用湿漉漉的鼻子蹭苏嫣掌心。
糖糖蹲下去摸它耳朵,突然指着苏嫣小腿惊呼:“苏老师!有小星星在发光!”
所有人的呼吸都顿住了。
苏嫣卷起裤管,小腿皮肤下正浮着细碎的荧光点,像被揉碎的萤火虫。
段言的指尖几乎要戳进日记本——这和球球鳞片上的光太像了,可日记本里没提过苏嫣会这样。
“啪。”
风掀起灰鸦的皮夹克,内袋露出半张泛黄的纸,“狂犬病毒株07”几个字刺得段言眼睛生疼。
他拽着苏嫣的手腕往冷藏室跑,余光瞥见球球的犬笼——金属牌上的条形码,和便利店货架上的一模一样。
“砰”地关紧冷藏门,段言的后背贴上结霜的墙壁。
苏嫣的呼吸喷在他后颈:“段言,我腿上的光……”
“嘘。”段言竖起手指。
月光被乌云吞掉的刹那,宠物医院里的犬类突然发出整齐的低嚎。
它们的瞳孔重新泛起金光,连刚褪下鳞片的球球都弓起背,喉咙里滚出陌生的低吼。
灰鸦的笑声从通风口钻进来,像蛇信子扫过每个人的耳膜:“以为球球是唯一实验体?整条街的流浪犬,都注射过变异疫苗。”
段言的日记本又烫了。
他翻开,最新一页的字迹还在渗墨:“物流园冷库有疫苗株源头——但要等黎明。”
“段言哥哥,外面有好多眼睛。”糖糖贴在冷藏门玻璃上,指尖压出白印。
段言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
雨幕里,宠物医院外的路灯下,影影绰绰的全是晃动的轮廓。
那些绿莹莹的光点越聚越多,像撒在黑布上的碎玻璃,正从街道两头往医院门口涌来。
球球突然跳上窗台,对着雨幕发出尖锐的猫叫。
而在更远的黑暗里,一声变异犬的长嚎划破雨雾,混着灰鸦低哑的笑声,像根线,将所有的不安与未知,紧紧拧成了下一个黎明前的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