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巷的尖叫像根冰锥扎进段言耳膜。
他转身时带翻了货架，几瓶矿泉水滚落在地，倒映出张叔扭曲的脸——老人的铁棍正卡在一只变异狂犬的利齿间，那畜生脖颈上的皮毛结成血痂，唾液混着黑血滴在糖糖颤抖的小鞋上。
"糖糖别怕！"张叔青筋暴起的手背渗出血珠，铁棍被扯得咯吱作响，"爷爷的老骨头还硬着呢！"他另一只手死死护着糖糖的脑袋，小女孩的哭声裹着犬类特有的低嚎，在雨幕里碎成星子。
段言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扫过后巷堆着的酸液池——三天前他让张叔提前倒了半桶工业醋酸，此刻正泛着浑浊的泡。
漂白剂粉末在货架最上层，他跳起来抓的时候，伤口崩开的疼顺着胳膊窜到太阳穴。"酸碱中和能刺激黏膜！"他边喊边将整袋粉末撒进酸液池，刺鼻的白烟腾地炸开，像团裹着硫磺味的云。
三只原本往收银台挤的变异者突然顿住。
他们青灰色的皮肤开始渗出水泡，其中一个高个的指甲深深抠进眼眶，发出类似金属摩擦的惨叫："嘶——嘶——"另一个踉跄着撞翻货架，泡面桶劈头盖脸砸下来，正好扣在灰鸦方才站的阴影里。
"病毒怕光？"苏嫣的声音从仓库方向传来。
段言回头，看见她正用银色发卡撬工具箱，发卡尖在金属上刮出火星，"我在幼师培训时学过，狂犬病毒对紫外线敏感......"工具箱"咔嗒"弹开，她取出一把荧光棒，手指抖得厉害，却还是精准地把荧光棒绑在货架顶端。
绿色的光顺着金属支架流淌下来，照出她背包拉链上的幼儿园钥匙扣——蓝色塑料小房子，屋檐下挂着"小太阳"三个字，正是三天前他在便利店收银台看见的那枚。
段言的喉咙突然发紧。
三天前暴雨夜，他蹲在便利店避雨，看见苏嫣翻遍所有货架找创可贴，钥匙扣在她手腕上晃，他鬼使神差记下了"小太阳"三个字。
此刻那抹蓝在绿光里忽明忽暗，像颗跳得太快的心脏。
"段编辑分心了？"
灰鸦的皮夹克从泡面堆里钻出来，右眼里的金光比月光还亮。
他踢开脚边的变异者尸体，皮靴碾过段言方才滴落的血点："你藏的日记本......"
段言没等他说完。
他冲向缩在冰柜前的小美——陈姐的女儿烧得更厉害了，睫毛上的泪珠在荧光下泛着青。
他迅速将藏在怀里的日记本塞进小美书包夹层，手指擦过书包上的卡通贴纸时，听见收银台方向传来"哗啦"一声。
是老周。
便利店老板的尸体被变异狂犬拖着撞向柜台，他的半张脸己经被啃得露出白骨，指甲在地面抓出五道血痕。
段言看着他的手终于够到柜台抽屉，金属抽屉被扯得歪出来，里面的抗病毒药瓶滚了一地——每个瓶子都被咬穿，褐色药粉混着雨水，在地面洇成难看的污渍。
"陈姐！"张叔的吼声响起来。
段言转头，看见老人正用钢管挑起昏迷的陈姐，她的蓝布衫前襟沾着大片黑红痕迹，像朵开败的花。"她刚才去后巷找应急包，被那畜生抓了......"
"别碰她！"段言冲过去拽住钢管，力道大得连张叔都踉跄了一步，"变异者的血有病毒，沾到皮肤黏膜就会感染！"他指着陈姐衣角的黑血，那血珠正顺着钢管往下淌，"您手上有擦伤！"
张叔猛地松手。
陈姐的身体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老人盯着自己手背的血口，喉结动了动，把涌到嘴边的"那怎么办"咽了回去——后巷突然亮起刺目的月光。
苏嫣的尖叫像根针挑破了所有声音。
段言抬头，看见月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将整条后巷照得雪白。
而雪白的地面上，爬满了黑色的身影——是变异者，数不清的变异者，他们的指甲刮着地面，喉咙里发出同一频率的低吼，像群被按了开关的机器。
"你们撑不过今晚。"灰鸦的声音从段言裤袋里的对讲机传来，带着电流的刺啦声，"我的孩子们饿了。"
段言摸出对讲机的手在抖。
他扫过货架上最后半瓶漂白剂，又看了眼苏嫣——她正把糖糖护在身后，钥匙扣在两人中间晃，像在打某种只有她们懂的节拍。"退到荧光棒底下！"他吼了一嗓子，将漂白剂泼向最近的货架，液体溅在金属上发出"滋滋"声，"苏嫣，你......"
"看天花板！"
苏嫣的奶瓶砸向天花板的瞬间，段言听见玻璃碎裂的脆响。
月光穿过碎片，在地面折射出细密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钻。
所有变异者突然集体后退，最前排的那个甚至捂住脸，指甲在脸上抓出更深的血沟。
灰鸦的怒吼从对讲机里炸出来："光！
他们怕光！"
段言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视线扫过糖糖的脸——小女孩不知何时停止了哭泣，她的眼睛在光斑里亮晶晶的，左瞳孔中央，有一点极淡的金光，像颗被揉碎的星子。
"糖糖......"苏嫣的声音在发抖。
她突然扑过去，用手掌死死捂住糖糖的眼睛，指缝里漏出的光落在她颤抖的手背上，"别怕，阿姨捂住，别怕......"
月光越发明亮，后巷的变异者群开始躁动。
段言摸了摸口袋里苏嫣的工作牌，上面还留着体温。
他又看了眼小美书包里鼓起的日记本，最后将视线落在糖糖被捂住的眼睛上——那里的金光，和日记里描述的"王级变异者觉醒特征"，分毫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