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巷的月光像被人攥紧了的银箔，在苏嫣颤抖的手背上割出细碎的光斑。
她捂住糖糖眼睛的指缝里渗出冷汗，突然触到一片粗糙——孩子的小臂不知何时爬满了青灰色鳞片，比变异者的更薄，却带着婴儿皮肤特有的温软，像层半透明的鱼膜覆在肉上。
"段言......"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指甲无意识抠进掌心，"糖糖的手......"
段言正攥着日记本的手猛地一紧。
他早该想到的，前世日记里那些模糊的"关键节点"，此刻正像被泼了显影液的照片般清晰——当他翻开泛黄的纸页，最后一页的空白处赫然多出一行血字，墨迹还在往下渗："被尿不湿包裹的婴儿，是病毒的完美宿主。"
后巷突然响起金属扭曲的尖叫。
陈姐瘫在地上的身体突然抽搐，她首勾勾盯着靠墙的冰柜，嘴唇哆嗦着吐出半句话："小......"
"砰！"
冰柜锁扣崩开的巨响惊得所有人一颤。
穿粉色棉裙的小女孩从冰柜里爬出来，膝盖蹭着地面拖出两道血痕，原本扎着蝴蝶结的头发黏成一绺，最诡异的是她的下颌——正以不自然的角度向前凸出，露出两颗泛着青的犬齿，喉咙里滚出的不再是童音，而是类似野犬的低嚎。
"小茜！"陈姐想爬过去，却被段言一把拽住后领。
他的目光扫过张叔手里的铁棍——老人正举着铁棍砸向爬近的小茜，铁棍却"咔"地卡在货架缝隙里，张叔踉跄两步，额角撞在货架上，血珠子顺着皱纹往下淌。
"都退！"段言吼了一嗓子，反手将苏嫣和糖糖往身后推。
风突然卷起，灰鸦的黑色皮夹克翻起一角，内侧绣着的"主编"二字刺得他眼睛发疼——那是公司新换的主编专属标识，金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和他上周在茶水间瞥见的、林主编西装内袋露出的半枚徽章，分毫不差。
"是林......"段言的话被苏嫣的抽气声截断。
糖糖的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脖子上爬，原本被捂住的眼睛在指缝里泛着幽光，像两颗被碾碎的金砂。
他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摸出最后半瓶漂白剂——之前泼在货架上的液体还在"滋滋"腐蚀金属，此刻正腾起一股刺鼻的氯气。
"苏嫣，松手。"他扯过她的手腕，漂白剂瓶口抵在糖糖眼周，"变异者怕光，怕强氧化剂，这东西能暂时压......"
"糖糖会疼吗？"苏嫣的手指在发抖，却没松开，"她才三岁......"
"不压的话，她会变成西阶丧尸王。"段言的声音沉得像块铅，"你想让她啃断我们的脖子？"
苏嫣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慢慢松开手，糖糖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刺眼，段言立刻将漂白剂抹上去——小女孩先是抽了抽鼻子，接着"哇"地哭出声，眼泪混着漂白剂在脸上冲出两道红痕。
苏嫣立刻用袖子去擦，却在碰到段言手背时突然塞给他一个硬物。
"幼儿园地下室有避难所。"她的呼吸喷在他耳侧，带着股淡淡的奶糖味，"密码是糖糖生日，6月15日。"
段言低头，掌心里躺着她的工作牌，金属牌面还带着她的体温。
他刚要开口，头顶突然传来"咔嚓"一声——最上层的货架正在倾斜，积灰的矿泉水瓶骨碌碌往下滚。
"趴下！"
他扑过去拽苏嫣，一道冷风擦着耳际划过。
段言摸了摸发梢，指尖沾到血——灰鸦的利爪撕开了他耳后皮肤，电源线"啪"地断在脚边，对讲机里的电流声戛然而止。
月光被乌云吞了个干净。
黑暗中，变异者的低吼骤然拔高，像无数把生锈的刀在刮玻璃。
段言摸出打火机，"咔嗒"一声，火苗窜起的瞬间，他看清了——最前排的变异者正扒着倒塌的货架往上爬，为首的那个穿着黑色皮夹克，右耳缺了块，正是上周在办公室拍桌骂他"走后门"的林主编。
"嫉妒我被提拔？"段言的声音在发抖，却笑得比火还烫，"所以故意泄露病毒样本？"
"你这种靠运气的废物也配坐主编位？"灰鸦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利爪敲了敲自己太阳穴，"但你说得对，是我把狂犬病毒改造成空气传播的。
现在......"他舔了舔嘴角，"看着你的宝贝们变成我的玩具吧。"
糖糖的哭声突然停了。
段言回头，看见苏嫣正用银色发卡抵住孩子咽喉，发卡尖端压出一道红痕。
幼师的眼睛里全是水光，却比刀尖还利："要么现在带我们去避难所，要么我现在就戳穿她的喉咙——反正她早晚会变成怪物。"
"苏嫣！"段言的瞳孔骤缩。
"你以为我想？"她的声音在抖，"但至少......至少她不会啃别人脖子。"
灰鸦的笑声混着木料燃烧的噼啪声炸开来："你们永远逃不出这个夜晚。"
话音未落，燃烧的货架轰然倒塌。
段言看见火星溅到苏嫣发梢，看见张叔还在拽卡住的铁棍，看见陈姐爬向小茜的手停在半空中——逃生通道被彻底封死，浓烟裹着焦味涌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跟我来！"段言拽住苏嫣手腕，火苗在头顶炸开火星，他拖着她往货架底部滚去，背后传来变异者指甲刮地的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