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祠堂的柏树在暮色中投下狰狞的影子,树皮上密布的剑痕渗着暗红血珠。
沈青梧的指尖抚过一道新裂的沟壑,腐臭味混着沉水香钻入鼻腔——与地宫中宋阎铁链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这棵树,果然不干净。”她将银簪刺入树根缝隙,青黑的汁液喷溅而出,落地竟如活物般蠕动。
身后忽有枯枝断裂声,沈瑜的残魂在月光下若隐若现:“阿姐,别碰……”
话未说完,柏树根系突然暴长,缠住沈瑜的虚影往地底拖拽。
沈青梧的药锄劈开根须,却见断裂处涌出稠厚的血浆,浸透的泥土下露出一角铁匣。
匣面刻着双生木槿,正是林家姐妹的图腾!
“晚辞、晚棠……”她撬开锈蚀的锁扣,泛黄的纸页上字迹斑驳,“甲子年七月初七,以双生魂为引,炼化不死身……”
夜枭的厉啸划破死寂,柏树枝叶无风自动。
手稿中的朱砂批注触目惊心:“姊魂为阳,妹魂为阴,需以百子心头血养之。”
沈青梧的胎记骤然灼痛,纸页上的木槿纹竟与她锁骨的红痕重叠。
“原来阁主选中林家姐妹,是因她们天生双生魂。”她攥紧手稿,耳边忽响起林晚棠在地宫的嘶吼,“阿梧,我们都被骗了!”
柏树根须悄无声息缠上她的脚踝,树心传来空洞的回响,似有无数婴灵呜咽。
沈青梧点燃火折子掷向树洞,火光映出洞壁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生辰八字,最新一道赫然是她的!
刻痕下堆着焦黑的婴孩骸骨,腕上系着褪色红绳。
“沈崇山用沈家子嗣养树……”她银针挑开红绳,绳结处缀着半枚铜钱,与沈瑜的一模一样。
树洞深处突然传出铁链拖曳声,一道佝偻黑影缓缓爬出,手中攥着把生锈的剪子:“大小姐,老奴等你很久了……”
是沈家失踪二十年的奶娘赵嬷嬷!
她的脸皮如干裂的树皮,右眼窝里钻出柏树嫩芽:“当年老夫人让我埋那些死胎时,可没说过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剪子猛地刺向沈青梧心口,她翻身躲过,剪刃擦过铁匣,割破封存的油纸袋。
褐色的药粉随风飘散,赵嬷嬷突然惨叫,树芽在她皮下疯狂生长,转眼将她裹成树茧。
“是腐骨草。”沈青梧屏息后撤,树茧中传出阁主的冷笑,“乖徒儿,这份见面礼可还喜欢?”
柏树根系如巨蟒翻腾,地皮被掀开,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青铜管道。
管中流淌着暗红液体,尽头连着一口冰棺——棺中女子与林晚棠容貌无二,双手却被铁链洞穿。
沈青梧的灵核突然剧颤,棺盖内刻的字刺入眼帘:“以姊魂镇树,以妹魂养傀,千秋万载,不死不灭。”
冰棺轰然炸裂,林晚棠的尸身化作青光没入柏树。
树干裂开巨口,血色根须缠住沈青梧的腰腹,首刺她心口的胎记。
“阿姐,用火!”沈瑜的残魂突然凝聚,撞翻火折子。
腐骨草触火即燃,烈焰顺着青铜管道席卷地底。
柏树在火中扭曲尖啸,沈青梧趁机斩断根须,却见灵核被一根金丝缠住,生生扯向树心——
“你逃不掉的……”阁主的声音自灵核中渗出。
沈青梧的视线开始模糊,恍惚间见树心嵌着枚青铜镜。
镜中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三百年前的场景——
林晚辞跪在祭坛,将木槿簪刺入女婴心口,而镜外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男人,耳后血色木槿纹清晰如新。
镜面突然碎裂,一只手穿透虚空抓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月光照亮那人侧脸,竟是本该魂飞魄散的沈砚舟!
沈砚舟的掌心冰冷刺骨,血色木槿纹爬上他的手背。
柏树在身后轰然倒塌,沈青梧的灵核己被金丝裹成茧蛹。
他贴近她耳畔低语,吐出的话比夜风更寒:
“你以为,我真是来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