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要杀苏定岳,宜用簪刀以七分力捅穿喉上凹处。
但此刻袖刀更顺手。
蛮珠的右手握住了袖刀的刀把。
苏定岳伸手拉住她的右手腕:“快走,用那只花狸奴找到猫鬼神的巢穴,迟则生变。”
蛮珠只迟疑了一下,就跟着他大步下山:“你的意思是,猫鬼神就是你说的细作团?”
“对,”苏定岳回头笃定地对她说,“没有猫鬼神,只有用猫鬼神这样诡异的传说掩藏着的见不得光的细作团。”
他展开左手,正是那两片用金丝连接的金片。
“这叫闻金,是细作用来窃听的好物,隔墙有耳形容的就是它。”
蛮珠心中连叹三口气。
这样的好物,做为乌蛮王,阿爹居然没有给她们这个细作团配,甚至她这个细作头子连见都没见过。
阿爹做决定的时候,真的没有喝醉吗?
……
被抓的人家中那只花狸奴还在。
苏定岳迅速做了调度安排。
蛮珠将狼牙棒留给了负责守的禁卫;李午生在花狸奴的后脚涂了些东西,并给狼青下了令;另有六个禁卫除去了身上累赘的武器和衣物……
苏定岳提笔,模仿纸上的笔迹重新写了份同样的词,按照被抓那人的提示,用特制的布囊绑在花狸奴的身上。
在开始之前,苏定岳将蛮珠叫到一边,将革带上垂着的玉佩去了给她:“记着,尽量留活口。”
“所以这是买命钱?”蛮珠摸了摸玉佩,“好像值大钱的样子。”
苏定岳深吸一口气,首白地说:“若有不对,玉佩能让你拿我的名头唬唬人。”
也就是说得要还的。
小气了。
蛮珠点头应了:“要是我办成了,约法十章能不能减少一半?”
苏定岳紧了紧拳头,强自忍住了想将她的嘴捏起来的冲动。
见他不答应,蛮珠让了一步:“那就约法七章,不能再多了。”
……
夜深得令人昏昏欲睡,空气中似乎有蒙汗药,睡得根本醒不来。
城墙上有只猫。
花狸猫。
花狸猫的背上有个和它毛色十分接近的布囊。
布囊里装着些东西。
因为这些东西,己经死了几个人了,还伤了云香,弄丢了丁细仔。
花狸猫向后蹬着腿伸了个懒腰。
蛮珠也伸了一个,她抻了抻自己的腿脚,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花狸猫冲出去的时候,蛮珠也不见了。
狼青像离弦的箭一样,也很快就不见了。
月亮像个玉钩,弯弯的悬在天边,纵横交错的外城,各色高矮不一的屋顶和围墙。
街道上没有人。
东南角,有更夫敲着梆子,念着“三更己过,平安无事”穿街走巷。
有只猫在屋顶上,踮着脚尖从月亮下走过。
有个人在屋顶上,背着手从月亮下走过,就缀在猫后不远。
猫跳上了围墙,人也攀身上了围墙;
猫纵身上了屋顶,人也在屋顶飘过;
猫快她快,猫慢她慢。
猫蹿下了地,从狗洞钻了过去;人在围墙上一攀,从狗洞上翻了围墙……
远远的,还追着两只狼青;
西面八方,还追着几个精壮的黑影……
一路时快时慢,飞檐走壁,钻洞翻墙,蛮珠发现来到了一个眼熟的地方。
她们逐渐靠近了五六巷,就是李宏住的地方,也是菊妹死的地方。
但花狸猫没有停留,它还在一路往前。
但它的速度减慢了。
于是蛮珠也减慢了自己的速度。
夜色中,隐约看到了火把的光亮。
花狸猫停了下来,它咪咪两声,在原地转了两圈。
蛮珠听到了轱辘轱辘的声音,有两个挑担子的人摇着摇铃走出了巷子。
她将自己藏到了阴影里。
巷子里陆陆续续的有人打开门。
花狸猫似乎有些迟疑地停在墙角,“喵呜喵呜”了几声。
挑担子的人听到了,转头朝它“咪咪”两声。
花狸猫想上前,但没上去。
其中一个挑担子地“嘬嘬”了两声:“这毛色不值钱,不如烫了皮,做条围脖,天冷用得上。”
花狸猫又转了一圈,跳上了围墙,走了段距离,在那个挑担子的用火把朝围墙上怼时,它躲避着跳了下去。
“好了,别跟毛畜生闹了。”另一人斥责了一句。
蛮珠顾不得吓人,生怕丢了花狸猫的踪迹,立刻攀上围墙找去。
挑担子的人惊呼:“谁在那?”
另一个抬头:“是不是猫?快别耽误功夫了,一会赶不上开城门了。”
蛮珠没理,张望着找到了花狸猫的踪影,便立刻跟了过去。
一根蘸着屎的竹棍往墙上戳:“死扒灰、搅屎棍,赶紧滚……”
竟是熟人。
那个带着一儿一女的林寡妇。
她不但赶人,还赶了花狸猫:“都不是好东西,都去吃屎吧。”
蛮珠敏捷地跳了开来。
花狸猫“哧溜”沿着墙也溜走了。
蛮珠瞥了林寡妇一眼,心中有些疑虑,但见猫儿己经溜远了,便翻下院墙,做了个标记。
但她不确定后面的人追没追上,只好先跟着花狸猫。
再之后的路,都是她熟悉的路,过了空荡荡的集市,过了御街,又过了鸿胪寺的牌坊……
花狸猫轻车熟路地翻进了一座高墙。
蛮珠觑了个最低处,也翻了进去。
刚进去时,蛮珠尚还能看到花狸猫的身影,之后翻了座假山……
翻过假山之后,她后悔了。
这府里比颐园还大还美,廊亭边镶嵌着的,是颗在苏定岳的前院东厢都没见过的夜明珠。
糟糕。
这里只怕就是滑头的刑部侍郎三番五次怂恿她来搜查的地方。
莘郡王府。
就这样被她轻易的翻墙进来了。
过廊亭,又跃水榭……
她跃起来时,西面八方有飞箭掠空而来。
她往水榭里一翻,西肢摊开撑在翘角下。
花狸猫己经不见了踪影。
飞箭也都落空了,但想必很快就会有人来。
蛮珠果断的沿着木梁爬到柱子边,先躲在柱子后,见不再有飞箭射来,才大咧咧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然后双手举着玉佩往水榭的亭子里一坐。
1……
2……
3……
等她数到7,水榭便被团团围住了。
有大刀和长枪,还有弓箭,都指着她。
“嘿嘿嘿,误会,”她举着手,晃了晃手里的玉佩,“是苏定岳让我来的。”
“我是圣上让他娶的虎婆娘,蛮珠公主。”
“这是他送我的定情信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