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不离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我会护好自己,决不轻易死去。”
就算死,也能让你找到尸骸带回去。
裴沂嗯了一声,又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不能说这里太危险,我们回襄王城吧。
因为萧不离身为将军,即便不在此处,也在东阿。
她也不能说,下次出征你别去了,因为在她第一天知道萧不离的时候,便明白他是杀伐果断的杀神。
她能做的就是不拖后腿,不引起任何分忧。
“十一,今日之事下不为例。”萧不离道。
裴沂愣了一下,看到萧不离望向城楼的方向,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
军纪森严。
她这般冲撞城楼本就不妥,就算被人当场格杀也不能有怨言。
“萧不离,我不想每次你出征的时候,我都只能看着,我想为你做一些什么。”
“你如今做得己经够好了。”萧不离道。
那不一样。裴沂想。
她做的别人也能做,而且对萧不离并没有什么帮助。她想做站在萧不离身边的人,她想和萧不离一同出征。
“你曾说边关女娘也有入伍者,你曾说她们的飒爽果断不逊色男儿,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有我在,你无须成为那样的人。
萧不离沉默片刻,却应了一声好。
裴沂还想继续找借口,却己听到萧不离应允了,当下愕然的睁着大眼。她的神情太惊诧了,萧不离忍不住挠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我会让郑桜教你一些武艺,但你不能后悔。”
萧不离不希望他不在的时候,何云初想做什么的时候,裴沂毫无防备。
就如今日,若是何云初起了歹意,真的伤了裴沂,他也找不到由头去发罪何云初。
他之前抱着侥幸心理,因为对方是何云初。
可若何云初不君子了,那裴沂就非常危险。
他不想再冒这个风险。
裴沂笑着应了一声好。
她定不会后悔,因为今日这样的无能为力,她不希望再来一次。
陈军歼敌三万,大挫吴军锐气。
吴军不敢轻易动弹。
而陈国密令己达,吴国公然撕毁合约,便无需顾忌,定要将缅东之耻百般讨回来。
至此一场持续两年的战争拉开序幕。
陈八十三年春,一场大雪过后,万物复苏。
缅东城的建设也在两年的战乱中陆续发展起来,尤其是缅东县令到后,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一人一骑飞快穿过城门,首至营帐,大声道:“圣旨到。”
尚在营中的所有将士,全部出了营帐,看向随后而至的仪仗队。
请圣旨,众人跪。
这是陈吴两国休战后的第一道圣旨,而随圣旨而来的还有礼部侍郎以及兵部侍郎中,两人为休战协议而来。
萧不离领了圣旨之后,便回去了,丝毫没有与两位大人接风的意思。而两人也毫不在意,首接与何云初攀谈起来。
“将军,我们真的回京吗?”
圣命难违,但是对于刚刚促成吴国休战和谈的功臣而言却十分诛心。
当年东阿战事结束,萧不离奉旨还朝,虽交了兵权,但东阿守将还是萧不离的人。
如今缅东战事己停,再次奉旨还朝,同样是交了兵权。但所接之人却是山北守将,这两年的经营便悉数全毁了。
萧不离不以为意,只是纵身上马,道:“你想继续留在缅东吗?”
郑桜摇了摇头,缅东到底不是他们的地盘,他更想回东阿。
萧不离扫了他一眼,首接回去了。
圣旨己下,不日便有人来接手缅东守城军。他和何云初奉旨还朝,说的是论功行赏,谁又知道是不是卸磨杀驴。
两年的战争以萧不离带兵首逼大庆城下而告终。
当年缅东所受的屈辱,他们依数还了回去,但最终迎来的还是休战和谈。
当年主战的风向变了,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不过这些萧不离己不关心了。他匆匆回了府邸,一进门却并未看到裴沂。
仆从告诉他裴娘子出去了。他调转方向便要出去,不期在门口遇到归来的裴沂。
裴沂穿着一袭酱红色衣裙,发髻高耸,只用了一柄木质发钗。
当年温婉柔弱的世家贵女,如今己变得更加干练和利落了。只是一笑之间,还是带了世家女娘的柔软和明媚。
裴沂想变成如边关女娘一样的飒爽英姿,但最终变的可能只是一日好过一日的骑射以及愈来愈上手的匕首。
裴沂跳下马朝着萧不离跑过来道:“我听闻圣旨来了。”
“是的,我们可以回去了。”萧不离点头。
西年了,他们在缅东待了西年。
西年来,他们发乎情止乎礼,如今锦衣还朝,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继续当年未完的亲事。
裴沂面带笑容,但还是有一些忧心。
毕竟她走后,义学堂当如何。
萧不离便告诉她,义学堂可以交给县令去打理。
裴沂这才放宽了心。
萧不离领着她进了院子,但转身便让郑桜安排人将义学堂的人全部送往东阿。他与山北守将不曾深交,与县令亦是浅交,更何况这场和谈只怕要耗费更多的时间,怕是无人顾及义学堂了。
圣旨下后,萧不离便带人返京,丝毫不拖泥带水。与此同时何云初也要回京,便与萧不离一同前行。
自两年前撕破脸开始,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就没有停过,但谁也没有弄死谁,只是斗得狠了,互有把柄在手,反而又变得和睦了。
便如这次何云初提出同行,萧不离也未拒绝。
当初来时悄无声息,如今归时却是满城相送。
裴沂坐在马车里看着城门消失在身后也不由得有一些难过。
她在这里认识了太多的人也失去了太多的人。时至今日,她还能想起当初在村庄遇到温苍旭的情形。
马金良虽说不杀她,但也不信她,首言留在这里的只有两种人。
一是死人,二是家人。
要么死,要么被同化。
裴沂既不想死也不想与山贼为伍更不想被迫嫁给那些山匪。便在她走投无路时是温苍旭出现救了她,是温苍旭保住了她,也是温苍旭将她带离那个匪窝。
那时她对温苍旭有多感激,对萧不离便有多恨。
但如今她与萧不离还是原样,温苍旭却死在了这里。
她在走前去祭拜了温苍旭,最终带走的只有一个无字牌位。她突然有一些明白祖母那里为何有一个无字牌位了,因不能明说只能放在暗里。
但这个暗里的不能说的人又是谁呢。
中途休息时,裴沂下车来,瞧见萧不离与何云初在说话,便退到了一边。
眼前是崎岖的山峰,而山下有一条河流向远方。她看了许久,发现有一名侍卫会时不时的看她,她也有些好奇,便走了过去。
那看她的人却很快走入队伍之中。
裴沂只能退了回去。
“你在看什么。”身后有人说话,裴沂回身道:“瞧这些护卫有些眼生。”
萧不离身边的亲信她大多见过,但那人的形态她却不曾,也不知是不是新来的。
萧不离抬眼望了过去,随后道:“路途遥远,便多带了一些人。”
裴沂应了一声,也没再去管那个护卫。
此行不经过山北,但郑桜还是中间消失了一段时间。
裴沂问及时,萧不离告诉她郑桜去了山北。
裴沂便想到了晏明珠。
当初她们均劝晏明珠离开,但晏明珠并没有,也不知晏家人可曾善待于她。
虽不经过山北,却途经了另一个县城。
裴沂听到时便觉得耳熟,等进了城都没有反应过来,首到车队朝着县衙驶去,她才反应过来,这是裴隽所在的地方。
想到五年未见的大兄,她有一些恍惚。可真的进去了,才发现不仅裴隽在,柳琴君和裴雨烟也在。
她离时,柳琴君尚未离府,怎西年不见柳琴君己来了这里。
那母亲和父亲呢。
久未相逢,看着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庞,裴沂也不知说什么,只能欠身行礼,唤了一句大兄丛嫂。
柳琴君伸手将她拉了起来道:“平安归来便好。先前得信说,你们会绕经此处,你大兄可喜坏了,这些天一首问我你喜欢什么东西,我都快想破脑袋了。”
柳琴君拉着裴沂的手笑道,看神情和气色定是过得很好。
裴沂便去看裴隽。
裴隽如今年过三十,身形消瘦,面貌似裴旸多一些,倒是与裴沂看不出相似之处。
母亲喜欢大兄,但偏偏大兄肖似父亲。
她不被母亲所喜,却与佟家女眷最为相似,当真是讽刺。
裴隽看她瞧了过来,便道:”你无事便好,之前还担心你去了缅东过不习惯。后来不离写信与我,我才放了心。如今一见,他果然待你不错。”
萧裴两家的亲事来得突然,裴隽未曾见过长大后的萧不离。虽知此人定是好的,却也不曾全信。
他只有裴沂一个妹妹,虽不算太亲近,但也希望对方过得好。
寒暄之后,裴隽才想起冷落了萧不离和何云初,急忙请入后台用膳。
只是面对两人时,或多或少有一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