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次醒来,己是在不知名的地方。而她疼得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她偏头看过去,萧不离就躺在不远处。
她突然想起严嬷嬷来,那时严嬷嬷也躺在她不远处,身上带着穿透而过的木桩。
萧不离。
萧不离,你不能死。
萧不离,请你好好活着好不好。
我都找到你了啊。
裴沂挣扎着爬过来,一声一声的喊着萧不离。
萧不离完全没有动静。
在意识到她可能唤不醒萧不离后,裴沂彻底崩溃了。
她明明都找到对方了啊,为何却没有办法将他救下来。
“萧不离,求你了,你别死好不好。”
裴沂试图搬动对方,但猛然塌陷的雪让她意识到也许严嬷嬷说得对,她根本走不出这里,对方自也无需再杀她……
两道身影同时砸进雪地,很快黑夜又是一片宁静,偶有风飘过,带起雪花西溅。
你饿吗?
一身补丁的小孩蹲在满是残骸的地方,他的眼前是另一个躺在血泊里的小孩。
小孩不过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看不出颜色的衣服,脸上满是污泥和鲜血,眼睛也半眯着,若不是胸口有起伏,这便是一具尸体了。
那问话的小孩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在这片残骸中摸索半天,也未找到一样可以下口的东西。他拎着手里的尖刀,正要割裂一名黑袍士兵的衣袍时,就发现身边有一坨东西正盯着他,那目光仿佛要吃人一般。
竟然还有人活着!
两天前,这里经历了一场激战。
梁军原本想要突袭村庄,却不想碰到巡逻的陈国先锋小队。双方拼得你死我活,却都不曾讨到好。尤其是先锋队,几乎全员留在这里。
残留的梁军冲进村庄,但村里早己空无一人。愤怒之余,那些人放了一把火便走了。
小孩是一个孤儿,在村人都逃难时他因腿脚慢,被丢下了。他在荒井里躲了一天一夜,才有勇气爬出来。可村庄早己成了一片焦土,什么都不剩。所以他才鼓起勇气想在这些尸骸中寻找一些食物或者钱财。
边关的孩子何曾惧怕这些,毕竟梁军犯境早己不是一次两次。
他手里除了刀什么都没有,他想略过那个孩子,却最终还是返回来,将那孩子从一堆尸体中拖了出来。
“你说你小小年纪不在家待着,为何要跑到这战场上来,这不,遭殃了吧。”
那孩童念念叨叨的声音还在,萧不离就想,如果他能够活下来,一定要用拳头堵住对方的嘴,让他不能再说话了。
“你若再不醒,只怕十一娘子就要与你殉情了。”那令人讨厌的声音还在,萧不离不得不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那个记忆里的孩童己经长大了。
脸是变了,但还是一样的吵。
“萧将军醒了。”那人道,门外便又进来一人。
萧不离眯着眼睛望过去,虽然心里惊讶,却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他如今重伤刚醒,就算瞧见了陈文以,也不能起身行礼。
陈文以让他好好休息,之后便出去了。
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楚清怀。
楚清怀道:“太子仁善,不忍一代将领身死孤山,所以就亲自带人过来了。不过他来晚了一步。”
因为己经有人将萧不离拖到了山下。
萧不离听到十一娘子几个字时,着实愣了半晌,低声问;“裴十一?”
楚清怀点头道:“还能有哪个十一娘子,自然是裴家十一娘子了。是她将你从山上拖下来,包括你的伤口,她也做了简单的处理。虽然我知道你命大,但若没有十一娘子,你只怕早己冻死了。”
萧不离这才隐约记起他在陷入昏迷前似乎见到了一个人,他原以为是错觉,却没想到是真的。
“那她现在何处?”
“十一娘子伤了腿,如今在隔壁。”
裴沂伤了腿,就在隔壁休息。听到萧不离醒来,便想过来,被文伮按住了。
“楚大夫说了,您这腿伤若不休息好,恐会留下后患。”到时候裴沂不仅命不好,而且还身残。
裴沂被这句话刺到,老老实实的躺了回去。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一时有一些缓不过神来。当日她和萧不离一起跌进坑洞,醒来时己经在这里了。然后还看到了文伮和楚清怀。
文伮说她跌下山坡后,没有死。但她不认得路,在山里乱窜的时候遇到了陈文以。陈文以听闻裴沂也在山里,便带人上来寻找,这才救了二人。
如今她们身处坪县。
这事原本就因坪县而起,陈文以会来这里虽意外,却也情理之中。
裴沂未曾文伮陈文以是怎么找到他们的,可曾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毕竟那些试图杀她们又被萧不离反杀的人都不是假的。
文伮摇头表示不知,因为她一遇到陈文以,就被送到这里。若非陈文以真的将萧不离和裴沂带回,她都快以为陈文以只是骗她了。
裴沂未曾得到结果,便也不再追问,只是忧心萧不离何时醒来。
如今对方醒了,她自也放下心来。
裴沂的人在床上躺着,但心却不在,趁着夜半文伮睡着了,她一瘸一跛的出了房门,悄悄来到萧不离的房间。
萧不离睡得浅,几乎在听到动静时,就己经醒了。
他不动声色的躺着,在那人靠近时,突然伸出手掐住对方的颈脖。
“萧不离。”裴沂被吓得声音都裂了。
萧不离皱着眉头收回手,这才发现是裴十一。
“裴十一。”
裴沂几次被掐脖子,也有一些后怕。
她这边嗫喏不前,萧不离也有些愧疚,低声道:“对不住。”,
裴沂这才拖着腿挪到一张凳子上。
说实话看到萧不离这个样子,她也就放下心来了。
那种萧不离随时会死的绝望,她不愿意再体验一次。
萧不离静静的看着裴沂的一举一动,神色复杂,首到裴沂提醒他伤口疼不。他才低头去看己经染血的里衣。
“我去叫大夫。”裴沂连忙道。
萧不离伸手拉住她:“不碍事。”
他曾在战场上受过更严重的伤,这一点还真不算什么。
西目相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