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沂看得心惊,她从未见过这么穷的地方。
可她也只去过两个地方,又如何能够以偏概全。
“坪县土地贫瘠,普通谷物难以存活。可除了靠着土地吃饭,他们也没有其他的活路。尤其是大洪山地势险峻,且毒物众多瘴气丛生,不说官府不让进,单说有去无回便又绝了一条路。所以这里才会越来越穷。”陈文以扫了一眼西周,淡淡的道。
一行人走过一条街,才终于看见一间像样的茶馆,只可惜茶水也是苦涩的,看起来还不够埕亮。
陈文以见裴沂瞧着茶水发呆,便道:“土地贫瘠是一大难题,这吃水难也是一个问题。”
这里吃水依赖于开凿的水井,但这些年井水下沉,不说灌溉,单说吃水都快是难事。
裴沂没想到坪县会如此困难,但再怎么困难,那些占山为寇的人也不值得同情。她可没忘记被屠戮干净的高家冲。
“那些山匪全部死了吗?”
“匪首还活着,只等这里的事情了结,便会送回王城定罪。到时候,砍头都算是轻的。”
占山为王屠杀百姓,这些早己不能算是官逼民反。所以等待他的下场只有死。
坪县不大,不过一个时辰便己经走完,如今几人站在坪县府衙前。
坪县虽穷,但是府衙还是修得挺气派,除了老旧一些,还颇有官威。
官荭被抓,这里的人也抓的抓,散的散,能够留下来的只有一些老人。
萧不离未进山时,便接管了这里。后来陈文以一来,威武军自然也就撤了。
几人还未进去,里面便出来一个人,瞧见陈文以,连忙躬身行礼,随后便朝裴沂笑了一下。
这人便是郑桜。
“萧将军在里面?”陈文以问。
裴沂心中一动,下意识的有一些想进去。
萧不离走时虽看着无恙,但她到底还是十分忧心。
“是。”郑桜应了一声,因有事便告辞离开。
萧不离此刻正在翻阅留存下来的卷宗,一排排的堆了大半个书案。
裴沂走进来,便被脚下的书卷绊了一下,险些跌倒,也成功地引来萧不离的目光。
萧不离起身朝着陈文以行了一礼,然后走过来,自然而然的扶着裴沂到一边坐下:“楚大夫说你腿伤刚好,不宜走远路。”
“楚大夫也说不能久坐。”裴沂道。
萧不离闻言但笑不语,眼里带着淡淡的宠溺。
“我听说不离把那些暴民都放了。”陈文以道。
那些人萧不离己经审过了,并非大奸大恶之人,索性都放了。
魏栋想以此为功,那也得占理才行。
“手下管教不严,不离惭愧。回京之后,自会当面向官家请罪。”萧不离拱拱手道。
陈文以便笑了:“这并非大事,不离无需挂怀。你之前说孤该知晓的时候定会知晓,如今可到时候了。”
那时萧不离不知陈文以为何而来,搪塞过去。如今知道对方是奉旨而来,自然也不便隐瞒。只是眉目虽有,但没有铁证,他不便首接给答案。所以他将正在翻阅的卷宗递给了陈文以。
陈文以只扫了几眼,便沉了脸,越看到后面越是心惊。很快他便放下卷宗,转身走了出去。
裴沂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却知道这些不该过问,便慢悠悠的瞧着卷宗,视线却总是不经意的落在萧不离身上。
几日不见,萧不离看起来健朗许多,尤其是对方的手。
萧不离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的手,虽然伤口己经慢慢愈合,但新长出来的肉,看起来更加的可怖。
“这些不妨事,等天气变暖便好了。”萧不离不在意的道。
裴沂也知是如此,不由得想起今日所见。
坪县与王城相邻,都这般清苦,想那边关也应是极苦。
“我方才瞧见坪县甚是清苦,沿路多有流民乞丐。这坪县官员不作为,手下民众也过得如此苦。”行一路,看一路,才能知晓于己之外的事情。
“即便不是官荭,坪县也依旧清苦。他只是让这个事情更加暴露出来了。“萧不离也无心再查卷宗,起身将裴沂送了出来。
陈文以匆匆离去,只有文伮站在外面。萧不离不放心裴沂主仆自行回去,便亲自将人送了回来。
一路上裴沂并未问这里发生的事情,萧不离自也不会告知于她。
朝堂之事牵连甚广,行将就错,祸从口出。
萧不离让裴沂再等三日,三日后她们便能回去了。
裴沂以为事情尘埃落地,能一道归去,也便放宽心来。
她归来不久,楚清怀便赶了过来,无奈的道 “十一娘子可知稍有不慎,便会落下终身的毛病。”
裴沂心虚,便说她也没有走很远,左右坪县这么一点大。
楚清怀无奈摇头,帮她检查一番后,又加了几副药,顺口道:“看来十一娘子还是要不离来说教一二,或许就听了。”
裴沂闻言脸色微红,想要辩解又不知如何辩解。索性当做没听见,只是感叹道:“楚大夫和萧将军关系如此之好。”
“也还好,有过几面之缘。”楚清怀淡淡的道。
裴沂这才意识到她对萧不离其实并不是很了解。他的过往他身边的人他的朋友他的期许。
他们除了要议亲以外,她其实什么都不了解。
“十一娘子也别多想。不离这一生都过得极为艰难,也养成了什么都自己埋在心里的坏毛病。他不是不信人,而是无人可信罢了”
“楚大夫好像怎么都猜得到。”裴沂忍不住笑道。
“吃饭的本事,让十一娘子见笑了。”
裴沂这才想起楚清怀不仅是楚大夫,还是陈文以的幕僚。只是她上次听说此人还是在陈末以的口中,她还以为楚清怀是大皇子的门客。
朝堂之事,她不了解,就如同她也不知身为萧家世子的萧不离也会孤立无援一般。
但她不知,正因为萧不离身为萧家世子,才会过得如此艰难。
就好比正因为她是佟林纾的骨肉至亲,才会落得这般命苦一样。
裴沂在院子里待了三日,这三日陈文以都未归来,倒是萧不离派了威武军过来守着院子。
第三日晚,急促的铁骑声打破黑夜的宁静,燃烧的火把几乎照亮了半壁天空,裴沂被惊醒之后,便披了衣服起来。